2020年9月5日 星期
母亲的针线活
◎郑和平

针线活就是穿针引线缝制衣物的活计,它是女孩闺阁时期的必修课,更是家庭妇女的常规课。俗话说,男人看地边,女人看鞋边,说的是一个男人耕作功夫如何,只看他的地边是否除挖得整齐干净,一个女人的细工如何,只看他的鞋边做的怎样。可见针线活对于女人是起码功夫。

我母亲少年时就从她母亲那里学得了一手漂亮针线活。成为我母亲之后,尽展她的针线才艺,让家人穿衣着裳个个得体,人人潇洒。从我记事时起母亲做针线活的场景就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播放,在家庭群里传颂。父亲特制的煤油灯挂在半高不矮的土墙上,母亲左边挨着火炉,右边就看灯光,跟前放一只装针头麻线的鞋篮,鞋篮上面叠放着待做的新布旧衣。母亲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和我们聊家常:什么人要衣装,马要鞍装,什么只重衣裳不重人,什么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母亲边说边做,边做边说。一番裁剪缝衲补,一件件新衣做成,一件件旧衣补好,一句句循循教导也铭记在心理。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我上中学时母亲为我特做的一条裤和一双鞋。那条裤灰色布料,用白线缝制双排,针脚匀称。灰白协调。同学问我在哪里买的。那双鞋更费工夫也更精致。光打鞋底就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晚,衲好后又用线在鞋底外圈穰上花辫边,穿上它让同学十分羡慕,我在沾沾自喜的同时又十分叹息母亲做针活的辛苦。我的小学课文里有这样一首儿歌,像是特地替我写的:妈妈给我缝棉衣,千针万针缝得密,妈妈缝衣多辛苦,我穿棉衣要爱惜。其实要爱惜的远不止母亲的劳动成果,更要学习与传承的是母亲的手艺与家风。

为了家人衣着方便,也为了传承家风,母亲将针线活的手艺教会了童养媳谭六元。同时为了减轻千针万线的手工辛苦,我父亲约上我内兄到万家的泥湖大地买回了一台半新半旧的友谊牌缝纫机。让六元在家练习踩机。缝纫机比手工不知方便高效多少。先将机上的上线和底线穿好,再将要缝制的衣物折叠扣紧推向针床,然后脚一踩,飞轮一转手一梭,眨眼功夫,一条缝就做好了。为了做更精的针线活,又到本村的海山师傅那里拜师学艺。这海山师傅原是国民党军队里做军服的,什么样式的衣服都会做,那时候做衣服是吃香的手艺。商店里基本上没有成品的衣服卖.只有凭票供应的各种布匹。谁家要做衣,先到商店把布扯回来,再到师傅或上一家把缝纫机挑来,等师傅第二天来做衣服。请人做衣服是件大喜事,一天可以做四件,若是做两三天的大户人家也可算个富户了。一年下来六元在师傅那里学到了不少针线手艺。什么大襟衣,对襟衣、中山服、童装等等。出师以后一年到头也被别人请来接去,挣了点钱后又找关系开后门,买了一台崭新的大桥牌缝纫机。六元变着花样做衣,将破衣补得整整齐齐,将褪色的旧衣里作面,面作里翻新重做。看上去也有大半新,有了缝纫机又有了新手艺。六元更辛苦了,一年到头做乡户,家人的衣服只能留到大年夜。这一天是她最忙最累的。先做大人的再做小孩的,直到转钟才停机,用她的辛苦换来全家的新装和新装带来的喜悦。

从小就享受母亲的劳动成果,深受家风熏陶的儿子特意找了个会做针线活的朋友叫毕霞,这儿媳心灵手巧,除了她母亲和祖母能做的针线活之外,还会做西服等新式服装。在城里开了间能做带洗的店。后来鸟抢换炮,用针车取代了老式缝纫机。这针车跟缝纫机相比即省力又高效。毕霞特会识布看衣,什么棉质,丝质.化纤质。真品、赝品到眼就知,什么布料做什么款,什么衣料什么价,一摸就晓,毕霞用针车做了好些年的衣.但由于改行上班好些年没开店做衣了,手艺没丢,针车没停。为家里做窗帘,大多日子是为我缝缝补补,我退休在家闲不住干点农活,就需要穿旧衣尤其是补了的衣服,毕霞做一样像一样,样样做得称心如意,。

几代人的针线活,变的是生产的工具,和生产产品,不变的是热爱劳动的精神和艰苦朴素的家风。

2020年9月5日 星期

第04版:通山周刊-副刊 上一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