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粮食供应特别紧张。青黄不接时,猎野物,挖野菜,摘野果是常事。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的事就是摘刺泡,当午餐。
山村,刺泡种类繁多,我们采摘最多的是端午节前后成熟的端午泡。这种刺泡很容易生长,田边地头、溪沿沟畔都能生根发芽,尤其是一些乱石丛中,它们生长得更茂盛、更茁壮。
刺泡单株的很少,一般都是丛生。有些几丛围着长,它们的干茎相互交错,常常会撑成一个刺蓬;倘若是散开长,一杆杆张牙舞爪,则会爬满一个个小山坡。
刺泡就结在茎或枝上,一簇七、八粒,也有十多粒的。未成熟时,多半是黄色或乳白色,长着细小的茸毛,圆圆的,像小小的野草莓。一旦成熟,则色彩纷呈,或橙黄、或大红、或绛紫,远远望去,就像是哪位山水画家,手持彩笔在一块硕大画布上用心点染出的一幅工笔画。
每年端午前后,刺泡开始成熟,那时简直就是我们孩子们的狂欢节。上午放学后,你推我撞,争先恐后,冲出学校门,去采摘刺泡。
我们一般不急着采摘刺泡,而是先采一片宽大的土茯苓叶或桐梓叶,卷成一个喇叭,就成了我们盛放刺泡的特制用具。
采摘刺泡是一项精细活,必须轻手轻脚,用力太大或太猛,一是容易刺手,二是容易把泡捏破。我们一只手分开刺泡的叶子,一只手的轻轻夹住刺泡,一扽,一颗圆圆的、鲜润的刺泡就装进了“小喇叭”里。
一个中午,如果机会好,可以装满两三个“小喇叭”;机会不好,只要不怕辛苦,不断转移“战场”,装满一个“小喇叭”也不成问题。
采够了刺泡,我们就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仔细品尝 “战利品”。先把“小喇叭”的口封住,然后仰脖子,张开口,让“小喇叭”的尖尖对着自己的口,再用双手轻轻挤压“喇叭”,一股鲜红的刺泡汁液,就会一滴一滴地落入口中,那才是真正的“酸酸甜甜好味道”。
吸完了汁液,再吃刺泡泥,仔细回味,嘴里发出“咂巴咂巴”的声音,颇有些陶醉,感觉刺泡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真正的“山珍”。
吃完刺泡,肚子也被糊弄差不多了。于是拍拍屁股,直接去上学。那时,山村孩子几乎都是“放养”,一两餐不回家吃饭,家长大多不会过问。
吃完刺泡一般不会有事,但有一次,雨后放晴,刺泡熟得特别透。我们摘得多,吃得多。下午回到学校,一位同学的肚子开始痛,先是隐隐的痛,后来痛得大汗直冒。我们要送他去公社卫生院,他咬着牙说:“等一等!” 我们知道那位同学是因为口袋里没有钱。
古话说,放牛孩子天照顾。我们找老师要了一杯开水,那位同学喝下后,疼痛有些舒缓。等到放学时,那同学又成了一匹活蹦乱跳的小牛崽。
刺泡,让我们个别同学感受了短暂的痛苦,但让我们更多的同学享受了温饱,还有那快乐,那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