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一大早起床,发现天气晴好,便匆匆下楼,买了一些水果和肉食,独自坐上公共汽车,回乡下去。
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回去。她说,让你爸到车站去接你吧。我说,不用,到时走进去挺好的。父亲有一辆电动小三轮,若是到亲戚家串门,或是到集镇上购物、办事,他总会用小三轮载着母亲。他们已不习惯步行,在乡间的公路上,你几乎看不到一个步行的人。
大约五十分钟的时间,车子到达我家乡的小站。下了车,一条银色的水泥路通向父亲母亲居住的“渔村”。秋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大地,大雾消散,沐浴在阳光里的乡村静谧之中透出明媚。小站是安静的,路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步行的人,偶尔有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路的右边是一条水渠,听不到哗哗的流水声,水浅得望得见渠底。紧挨水渠的是一大片藕田,有上百亩的面积。灰色的残枝败叶像一支支寂寞的笛横在田间,吹奏着无声的诗意。路的左边是吕家山,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大山依旧郁郁葱葱,岿然于此。山下住着几户人家,虽是平房,却装修别致,厨房的屋顶上袅袅炊烟升起。若是我有几亩地,我也愿意住在这里。抬头看天,蓝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懒散的白云。这样一路走着想着,心间有一种久违的惬意!
到达“渔村”的时候,父亲母亲正等着我吃早饭。桌上两碗咸菜,外加一碗清炒大白菜。母亲说,刚好这几天忙着拾稻穗,没时间上街买菜。我说我就喜欢吃这些。我又跑到厨房,用我带来的新鲜猪肉做了两碗肉丝面。我说,今天是重阳节呢。母亲说,哪个晓得,我还准备和你爸去拾稻穗呢,正好你来了,我们可以歇一天。我说,现在拾稻穗的人少了吧,你们就不要去吧。母亲说,少得很,我是想我们还能动就做一点,多少能减轻你们的负担啊。我一时无语。我知道,他们节省一辈子,辛劳一辈子,总是惦记儿女,却很少考虑自己的生活。我们兄弟姊妹几个都在城里,我们有这样那样的梦想和奋斗目标……想到这些,我顿时感到万分愧疚。
吃过早饭,帮父亲母亲把他们前几日拾来的稻穗,在屋前的一块空地上铺开,然后,母亲用连镐扑打着稻穗,我试着使用这古老的农用工具,却总也不会,这家伙在我手上不听使唤,而在母亲手里却显得游刃有余,灵活且连贯。父亲说,这样用连镐打,太慢也费力。一会儿,他把他的小三轮开过来,在稻穗上来回碾压。大半个钟头的时间,稻穗变成了稻草,有着脱粒机的效果。再用铁叉叉去稻草,空地上便剩下金灿灿的稻谷了,一粒粒,圆润且饱满。母亲说,够我们两老几个月的口粮呀。父亲说,没有我的小三轮就没有这一切。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一场小小的不愠不怒的争吵。最后,依旧是父亲甘拜下风。
一直忙到中午两点多才吃午饭。午饭依旧是我亲自下厨房做的,母亲在一旁帮我,将一根干燥的木棍放进灶膛里,火苗窜起,映红了母亲布满皱纹的脸庞。突然间想起小时候,每一次母亲火急火燎地做饭,我在灶间帮她,因为顽皮,常常把灶膛里的火烧着烧着就熄灭了。哦,那时候,母亲是多么的年轻有力,现在的她,是真的老了。而我,像今天这样为他们做一顿饭菜的时间的确是太少太少了,他们需要我们的关爱,就像儿时我们需要他们的爱一样。还有多少这样陪伴的时间呢?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我将要坐班车返回县城。父亲和母亲又开始忙碌起来,一个用纸盒子将冰箱里的鸡蛋装起来,一个到屋后的桔园里摘了满满一袋子橘子。之后,父亲用他的小三轮送我到小站,母亲又赶出来,让我捎带几个红萝卜和一瓶她腌制的咸菜。坐上班车,看到父亲的小三轮消失在路的尽头,心中充满无限的感慨。
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啊,犹记2017年的重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