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河滩风大,不能久留,把太太和小少爷吹病了不得了。”余北海轻声对于魁武说。
“走,赶快回去。”于魁武要从龙三菊手上接过儿子,带着他们回去。
“不!我和娃儿不能回去,回去就是死路一条。”龙三菊紧紧抱着儿子不松手,很肯定地说。
“这话从何说起?”于魁武暗暗吃了一惊,想弄明白她逃出来的原因。
“我偷偷听到哒,大太太把一个左边脸上有黑疤的男人弄到家里去,说是要给钱他,叫他把那个下贱女人从家里搞出去,是死是活她不管。”龙三菊连忙把她逃出来的原因说了,“那个家才四个人,搞的不是我还有哪个哒嘛!”
“是疤脸汉?”余北海轻声问了于魁武一句。
“很有可能!”于魁武点了点头说:“他从利川出来,跑这么远到恩施来,德兰是么样联系上他的?”
“他带一伙土匪经常到恩施来吃大户,也许是找到您家来哒!”
“他应该找我哒嘛!找一个女人有么用?”于魁武百思不得其解,不晓得李德兰是么样搭上土匪的。
“德兰变哒!变得心狠手毒哒!”
“不至于吧!再么样她也不会对二太太下毒手,也许是二太太听错哒。还是回去再说吧!二太太和小少爷在外边又冻又饿.....”
“不!”于魁武打断余北海的话,用不再商量的口气说:“二太太和娃不能再进城了,更不能再进那个家门哒,现在不晓得疤脸汉带几多人到恩施来哒,如果二太太落到他的手上,就是不死也要被他卖到四川大山里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丧尽天良的事,疤脸汉做的不止一次两次,他一直与四川重庆那边的土匪有联系,听说他到重庆加入了袍哥会。”
“那么样办?得赶快把二太太和小少爷送走!”余北海也慌了神。
“你赶快沿着河边到东门外去,从东门进城,不然到城门关了就进不去哒。你到铺里去,找到于振瑜,把今日的日生,有几多带几多过来,把他带到这里来,越快越好!”
“嗯!”余北海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晓得老爷叫的于振瑜是牛黑皮的大名,但他不明白东家现在突然叫他大名的深意。
“有人问,就说是出来找二太太。”于魁梧叮嘱了他一句,说他和二太太就在这个草棚里等他们来。
“好!”余北海边回答,边转身飞跑。
“去吧!进棚里去,外边风大。”于魁武看着余北海跑远了,把龙三菊扶进了草棚,坐在那根圆木上。
于魁武叫龙三菊把娃儿给他抱一下,龙三菊有些不情愿的给了他。于魁武接过儿子,将脸贴在他脸上,轻轻叫了一声娃,又叫了一声荣久,听见儿子很乖的“嗯”了一声,答应了他,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了出来,轻声对不懂世事的儿子说:“你以后跟妈在一起,要听妈的话,不能调皮,让妈伤心。要好好读书,不要跑远,好好陪伴你妈。”
“嗯!”荣久不晓得是不是听懂了父亲的话,又轻轻答应了一声。
于魁武不晓得对不谙世事的儿子再说什么,也晓得他说的再多他也记不得,只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把龙三菊拉到身边,把她一双冻得冰凉的手放在棉衣内,叫她靠在他身上休息一下,等余先生来。
草棚外的风越刮越烈,仿佛要将这座躲着无家可归之人的棚子刮走,把她抛向荒野冻死才住得了。
听着棚外惨叫的寒风,于魁武的心在打颤。他在思考着龙三菊的去处,考虑着儿子让不让她带走。他很清楚,龙三菊不可能让他把她与娃儿分开。如果强行把她母子分开了,那就真的是逼她死。
“三菊,我已经六十有三哒,不晓得还能活几年。感谢你给我生了荣久,让我于家有了后。你才二十出头,往后的日子还长,娃儿是你身上落下来的肉,无论我在不在人世,你一定要把他养大成人。李家大富大贵,那毕竟是李家,不是我于家。在那个家,我做了一辈子牛马,在外人看来我一生过的舒舒服服,风风光光,只有我晓得不值得,在人家家里低头做人。自从有了你,有了荣久,我才真正有了家,才真正有了笑脸。现在那个家容不得你,我不能多说话,只能把你和娃忍痛送起走。等一会于振瑜来,我把你和娃交给他,叫他把你和娃送到他在龙马的家里去。于振瑜与你同庚,跟着我学徒,跑生意上十年哒,这个娃儿的人品端正,我看得中,好在他也姓于,跟我是同姓,只是不同宗。你跟他一起到他家里去,就嫁给他,端端正正做他的女人,不再做妾,过人过的日子。”
“你说的是那个牛黑皮?”龙三菊一字一句听进去了于魁武的话,吃惊地打断了他的话,问了他一句。
“是的!”于魁武轻轻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他的大名叫于振瑜,你跟他一起回去,对他家里的人说娃儿是你们两个生的,不能让任何人晓得娃儿是我的,有人传到城里来,让大太太晓得哒,又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