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日 星期
把时光烤暖
袁丽明(通山)

  一场寒风,一地霜花,一炉大火,构成老家的冬天。冷,是令人难以抗拒的自然因素;火,是我们安然过冬的不二选择。再冷的日子,有那一炉旺盛的火,日子总是暖的,心也是暖的。

  火炉其实是农家里最常见最简单的一个生活工具,几块砖头就着墙壁围成一圈,垫上火灰,从楼顶吊下一个能控制上升下降的山茶树杈,树杈需要一个灵巧的勾,方便紧紧地勾住耳锅罗罐,吊在火炉中间即可。三五好友围着一坐,炖上一锅咆咆翻滚的干菜,吃得浑身热汗淋漓,无比惬意!任屋外天寒地冻怎么冷,全都无关紧要。

  每一个清晨,露珠还没睁开眼睛,母亲就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起床了。一根火柴,划过清晨的宁静,留下硫磺与松香特有的芳香,在房内缓缓弥漫。我的床与火炉之间,就隔着一面墙,母亲起床后,把门打开了,我能看到沉寂了一宿的火炉。冷空气通过房门肆虐涌入屋内,我死扛着厚棉被不动弹,让冷气无法攻击。母亲点燃干燥的树叶,呵护着微弱的小火苗,用它引燃垒在上头的细枝和粗棍。没多久,一尺多高的火舌漫过铁罗罐顶,哩哩啦啦的烧起来了,红通通的火光抚摸我的被窝,把刚刚逼进来的“敌军”——那些冷空气们,全都赶得无影无踪。空气中流动的尽是暖意,吊着的那罗罐山溪水,被烧得滋滋滋地响。直到这时,我才满足地伸出手脚,起床上学。

  在老家,户户都有火炉。寒冬时节打开大门迎客,一个热乎乎的火炉是主人家热情待客的标志。就像迎面给人一个真诚的笑容那样,让人舒服。这个时节,天寒地冻的,庄稼人的手闲下来了,没啥农活干了,趁此机会都聚在一起烤火拉家常,把那一年来的忙碌心酸与来年的耕种规划都畅快地说道说道。贤惠的女主人烧起大火,热茶热饭热火朝天热腾腾的,把乡邻的心都捂热了,坐着都舍不得走了。火是一块无形的磁铁,烧得越旺,聚的人便越多,热热闹闹地把一邻二近的人都吸来了。

  也有些不合群的人,平时总是看这个不顺看那个不爽,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门了,家里冷锅冷灶冷火青烟冷冰冰的,就算长着一张再好看的笑脸,客人也是无所适从的,恨不得立马逃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炉火,已经是一种心情的象征。淳朴的乡邻把一炉大火当成表达满心热情与欢喜的方式,你烤着火,火烤着我,彼此心照不宣。火炉,就是农家冬日盛开的笑脸。也难怪,形容一个人总有热情如火这词。火与热情,总是不分开的。

  每年腊月底,火炉更像一个公开的榜单,上面挂满了鸡鸭鱼肉。烟熏火燎之后,香喷喷的面带金黄,泛着油光,滴着油珠,散着油香,看着就能垂涎三尺,十分诱人。这是家家户户预备的年货,有的丰厚富足,有的稀少冷清。

  第一次学做饭,是在火炉边,那天母亲不在家,我从角落里搬出那个心仪已久的三脚小炭炉,加满明炭,架上搪瓷盆。心里既激动又紧张,恨不得马上炒出热腾腾香喷喷的蛋炒饭。瓷盆放在炭堆里,烤得哔哔啵啵地响,我吓得赶紧把油倒进去,凝固的猪肉油还没融化,盆底已经烤得黑漆漆的了。结果,把母亲最心爱的白瓷盆烧糊了。只是有了那次经历,我第二次便成功挑战了在锅里炒饭,炒菜。只是我如今会做美食大餐了,当初的小炭炉、大火炉都已经退出生活视线,只剩下深深的怀念。

  在天寒地冻的冬天,火炉倾心演绎着温暖的故事。一炉火,把时光一瓣一瓣烤暖,一炉火,让日子充满花开般的笑颜。

2019年1月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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