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优秀文学作品浩如烟海。作者以敏锐的观察力和犀利的文笔,对世界进行入木三分的刻画演绎。尤其是人物描写,看似随手拈来,实际体现了作者非凡的文字功底。读者哪怕只简单涉猎一点点,也能获得充沛的文学滋养。
以描写人瘦为例,柳永说“衣带渐宽终不悔”,李清照则是“人比黄花瘦”,语句皆运用了夸张的手法,甚是形象。1971年,36岁的作家水晶拜见张爱玲。张爱玲当时已经51岁,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瘦,尤其是两条细瘦胳膊,水晶形容是“清辉玉臂寒”(原诗出自杜甫)。寥寥五个字,不仅描绘出“瘦”的特点,还勾勒出张爱玲穿着旗袍坐在沙发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
到了张爱玲自己写《金锁记》,主人公曹七巧“摸索着腕上的翠玉镯子,徐徐将那镯子顺着枯瘦如柴的手臂往上推,一直到腋下。她自己也不能相信她年青的时候有过滚圆的胳膊。” 语句至此戛然而止,给读者无尽遐想的空间,曹七巧悲剧的人物形象也跃然纸上。
怎么描写人吝啬?《儒林外史》中的严监生,临终之际,拼命伸着两个指头,亲人上前猜度解劝,都没有说中,直到家人挑掉一根灯草,他方才点点头,咽了气。这细节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极着名的一例,它对那些悭吝乡绅的揭露讽刺可谓入木三分,同时也为古典小说人物性格塑造添上了极传神的一笔。
单个人物,作者可以不惜笔墨浓重刻画。但在有限的篇幅里描绘一群人物,对作者的功力更是考验。《红楼梦》第四十回,有一段众人被刘姥姥逗乐的情节,十分精彩。“史湘云撑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嗳哟;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得搂着宝玉叫‘心肝’;王夫人笑得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这段话,如果将人物姓名统统去掉,读者一样能够区别开来。如果作者没有一定的生活经验,不可能描摹得那么形象。曹雪芹正是紧紧地扣住人物的阶级出身、社会地位、性格特征,才描绘出了这般合情合理、耐人寻味的“笑”的细节,使读者如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