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6日 星期
竹林风
■成丽(咸安)

  竹·林·风,这三个字,真是美妙。青青翠竹,蔚然成林,四季的风,裹挟着四季的气息,或温煦、或清新、或凛冽、或粗犷,掠过。风过影动,林间窸窸窣窣,或竹影横斜……

  真是风日洒然。

  这颇具意味的词组,是何去处?是一间画室、一处茶馆、一座禅房,或是一个人的艺名?

  电话那头,友人倪霞爽朗的笑让电波的传递有了温度。这个扎根通山文学土壤传递薪火的热心人,半嗔半炫,抛给我诸多遐想。

  早春的樱花在远山状似繁星,夹道盛放的桃李浅白或粉红于车窗外一晃而过,暖风携着馨香,拂面,眼眸里尽是惬意。车行杨芳林腹地,庞大的竹楼横立山谷。亭台楼阁、阶梯栏杆、廊柱靠椅、地面、天花板皆取材楠竹。竹片或大或小,或粗或细,横竖成行,排列有序。竹青经防腐与艺术处理,祛拙存精,色泽银黄。阳光下,悬空而起的长长回廊,飞檐翘角,在两侧青山的拥簇与垅间一畦畦开满红朵茶树的托举下,尽显巍峨。

  这一处竹楼,是乡村曼妙的写意,还是对生态竹木物尽其用的赞许?也许,在山野静默多年、身形单调色彩单一的竹子,能以艺术形式供人利用或观赏,是对虚心劲竹最合理最美妙的诠释。

  幻想,山边,该有一别致院落,房前种花,屋后种菜。有蜂蝶于窗前嘤嘤,有燕雀于檐下唱和,有蛐蛐于阶前斗法。四季丰盈,花事更替,推窗,不问流年,只听花开。

  未几,山之坳,果见一现代建筑,鹤立鸡群雄踞垅上。屋后,是巍巍林海。竹影汤汤,风起浪涌。阶前,海棠闹春,如荫绿毯镶嵌一条卵石小道,拙朴可人,通至正门。

  厅堂,空旷。岩石凛凛,光鉴可照。西窗下,几个岩石陶罐,插几株干山茶。茶树状虬龙、状苍鹰、状难舍难分的恋人,情态各一,演绎山野的风骚。风起处,有淡淡茶香。趋步,厅之侧,一木雕案几,肥厚、玄黑。一丛丛梅,雕花精致,密布其上,透出光阴抚摸日久的釉光。几上,黑亮紫砂壶,热气氤氲。半盏茶,红汤一般,卧于茶具中,倾诉着陈年普洱的相思。半墙木柜,散放着书籍、烫金证书、工艺品、不同品牌的名茶、形状不一的大小陶罐……

  此情、此景,与我臆想中的竹篱瓦舍,不可同语,却与武陵人中的桃花源,有异曲同工之趣。

  暗想,主人在这竹林深处,斥巨资建竹楼与现代豪宅,这本不相干的两种建筑风格,是爱竹之深切还是效仿东坡居士“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借竹言志?抑或是气节高洁受晋魏“竹林七贤”的诱,于这清净之所,修养心性,参禅悟道,启迪后人?

  厅后,走来了一个人。

  一些目光被引入一处,众多脚步停了下来。

  是谁,动了窗边的那管长箫,霎时,惊扰了光阴。

  那个着对襟、盘扣的黑衫男子,扬起长箫,气宇轩昂。是竹林七贤中的阮籍?嵇康?向秀?山涛?还是刘伶?阮咸?王戎?是,都不是!世人常说的在河南辉县一带竹林中饮酒、纵歌、赋诗、取乐的魏晋七贤,他们博览群书,独树一帜。有济世之才却放荡不羁,有鸿鹄之志却蔑视礼法,诚心信仰礼教却逃避现实,而眼前的主人,气度不凡却儒雅有加,身处和平盛世却以新乡贤方式回报乡梓,分明是远离尘嚣,静中取乐,于乡野中修行。

  如此,且将光阴留住,让山外于钢筋水泥盒子压抑日久的视线与思想,移步竹林,山风佐诗、竹盏满酒,不醉不归!

2019年5月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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