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改变气质

  《清史稿·曾国藩列传》论曰:“国藩事功本于学问,善以礼运。”对于晚清重臣曾国藩(1811—1872年),很多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从政之路、为官之术、治军之功。实际上,儒生出身的曾国藩,其读书人生同样值得玩味,片言只语义理深厚。

  同治元年(1862)四月二十四日,曾国藩在写给两个儿子的家书中说:“人之气质,由于天生,很难改变,唯读书则可以变其气质。古之精于相法者,并言读书可以变换骨相。” 所谓骨相,旧时说法指先天之命运,改变骨相则意味着改变命运。曾国藩本人以善于相人识人著称,《冰鉴》并非曾国藩所作,却托其名行世,便可为佐证。对于历经宦海沉浮,拥有京官和地方大员双重经历的曾国藩来说,上述话既是对儿子的劝勉,也是自己入仕二十余年的经验总结。在这里,不管是读书改变气质,还是读书改变骨相,二者的内在意思是一致的,即读书可以改变人的命运。

  读书改变气质,这个说法并不新鲜。北宋张载早已说过:“为学大益,在自求变化气质。”那么,气质变化是否有迹象?苏轼对此有自己的看法:“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书读得多而且有深刻体会的人,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气质出众。

  对于“不为圣贤,便为禽兽”的曾国藩来说,他深知读书改变气质的道理。在咸丰元年(1851)七月廿三日的日记中,他写道:“书味深者面自粹润,保养完者神自充足。此不可以伪为,必火候既到乃有此验。”“书味深者面自粹润”,短短八字,就把读书人的一种精神面貌展现出来,而且他明确指出,这种“粹润”不可“伪为”,是装不出来的,只有功夫到了一定火候,才会自然流露。

  读书改变气质,有一个过程,需要下一番功夫,而且要持之以恒。黄庭坚曾说,“士大夫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对镜觉面目可憎,向人亦语言无味。”这哪里仅仅是说士大夫,一般人亦当引以为戒。清代有位学者说:“一日不读书,胸臆无佳想。一月不读书,耳目失精爽。”是以朱熹有诗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源头活水不断,是以池塘长保清澈;有益家国书常读,是以耳目常精爽。

  在《圣哲画像记》中,曾国藩提到圣哲“三十二人”,其中便有孔子、孟子、张载、朱熹、苏轼、黄庭坚。被后世尊称为至圣、亚圣的孔、孟,曾国藩对于他们的精神气质,有一个点评:“安贫乐道而润身睟面,孔、颜、曾、孟之旨也。”这个评价与孟子对君子的仪态,即有德者的仪态表述相符合。《孟子·尽心上》曰:“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所谓“睟面盎背”,正是熟读深思,天长日久,气质自变,流露于外。

  读书改变气质,最典型的表现莫过于个人及家族命运因读书而改变。中国历史上有不少寒门子弟,因读书而入仕,从此改写个人命运,在历史上留下痕迹,比如先忧后乐的范仲淹;也有迷途知返的年轻人,因事而触动,拜师读书,终成名人,比如除三害的周处。以曾国藩为例,踏入仕途对他这样的农家子弟来说是可喜可贺的事情,符合个人及家庭的期望,也符合古代读书人治国平天下的理想追求。为家为国,曾国藩在一定程度上为读书改变命运做了很好的诠释。

  古人云:“世间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无论是提高个人学问道德,还是改变个人命运,或是有机会从事利国利民的事业,读书都是件一本万利的事情。因此,曾国藩不遗余力倡导耕读孝友家风,总结发扬的家训“八宝”以“书”为第一宝,“书”即读书;“八本”前两“本”都与读书有关——“读古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

  (原载《天津日报》,作者为李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