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我出生在鄂南西凉湖北岸一个名叫“细屋徐家边”的小渔村;1992年,因为外出务工离开家乡,至此,我的人生之旅与西凉湖整整结缘30年。
30年的春春秋秋,让我太阳月亮地记住了家乡的荷花和岸柳;30年的耳濡目染,让我鳞鳞片片地认识了什么是草鱼和青鱼;30年的桨声欸乃,让我长长短短地分清了哪种渔船叫丈四底、哪种渔船叫丈八底;30年的风风浪浪,让我一眼眼地辨出了一条条渔网的网眼有几指宽。
马家咀,膝头湾,大麦淇,杨泗咀……这些村庄周围的湖岸港湾,是我儿时扯藕带、挖莲藕、抠芡实、剥蒿苞的“老地方”;栗叶茎,菱芜藤,络腮草,洋淇草……一茎茎在湖水里油油招摇的水草,是我蛙泳、仰泳、踩水、潜水的“心灵牧场”。
深深浅浅的湖水里总是游动着一尾尾的鲤鱼、鲫鱼、乌鳢鱼、鳜鱼、武昌鱼、鲇鱼、黄颡鱼和红尾鱼、翘嘴鲌鱼、鳑鲏鱼、沙塘鳢鱼、麦穗鱼……亦广亦阔的湖面上总是歇落着一只只的凫水鸡、野鸭、叼鱼郎、长颈鹅、马鹞、白鹤、鸬鹚……这些江南的鱼儿和水鸟,与爸爸妈妈一起出没于风波浪里,让我在守望与等待的村头,一眼眼地看到了什么是下蛋孵卵和生儿育女的爱情与生活。
小时候,因为采莲蓬、摘菱角的原始欲求与盲动,我开始接近湖水,走进湖里,继而谋生于湖上。在操桨弄舟的过程中,学会了扳桨、振桨、搭桨和荡桨;在撒网收网的打鱼船上,晓得了哪个是头舱、脚舱、网舱……让我有模有样地认识水上人家一件件工工具具的祖传家什,并在使用过之后,慢慢地变得娴熟和干练。
在西凉湖上学会的一种又一种的捕捞方法,是我不会忘记的劳动本领和技能。30年的水上生活,我学会了打鱼摸虾,并从码头、桅帆和渔火之中,获得了对于西凉湖的完整印象。
直到现在,我都认为自己在30岁时离开细屋徐家边、离开生我养我的西凉湖,既是一种命定的安排,也是一种人生的必需。
回首这些年来的“诗歌散文写作岁月”,在把一篇篇公开发表的所谓“作品”仔仔细细地看过之后,觉得自己的那些分行文字和长短篇幅,大多都与“西凉湖”有关。西凉湖既让我在遣词造句中找到了一个个属于自己的文字,也让我在表情达意中获得了独特的自我写作风格。
假如不是在西凉湖上有痛有苦有经有历地生活了整整30年,我怎知一只渔船有多少舱,又怎知渔船掉头时该使什么桨、捕捞翘嘴鲌鱼时该用几指宽的胶丝网。假如不是30年生在其中活在其中,我又怎能用“西凉湖”的名义把一篇篇“散文”和一首首“诗歌”铅印到众多杂志期刊的页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