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
徐泰屏(赤壁)

  故乡多水,我的多水的故乡,有许许多多的打鱼船。

  如果说故乡那长满了水草、艾蒿、红蓼、荷叶和菱芜藤的河流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那么在这幅水墨画中走过的渔船,才是故乡最动人的风景。

  没有渔船的河流,再美也是荒凉的;没有渔人的水域,再广再阔也是一片死水。

  “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智者们对于漂泊之舟的载道之言。真正的“假舟楫者”,更多的是在乎生活本身,他们总是用生命的直觉去诠释许多高深的哲学命题。

  渔船是水上儿女的智慧建筑,是“江海寄余生”者们的水上家园。

  其实渔船也是一株长在民俗之中的青青艾蒿——在故乡,结婚后的女子是严禁直跨船头而进入船舱的。对于“家”的热爱,使得这方被湖水浸润和洗濯的土地,在生长道德与崇高的同时,也生长着固执和偏见——合情而不合理、合理而不合情的乡风,很淳很淳地吹了一年又一年。

  “几许渔人飞短艇,尽载灯火归村落。”——这是故乡之湖的阴柔之美;渔汛时节的千舟竞发和百舸争流,方成故乡之湖的阳刚之象。站在故乡的打鱼船上,不仅可以真切感受到“江南可采莲”的古风新韵,还可以透过那些《诗经》一般的经典渔歌,读懂什么是“哟嗬哟嗬”的劳动咏叹。

  渔船用“动荡”的形式,载沉载浮地承受着所有的风吹浪打——当五月的季风,把汨罗江的涟漪扩散到祖国江河湖海的时候,一个个木雕的龙头便很“节日”地装上了故乡渔船的船首。于是,那些从历史深处拼命划来的渔船,一次次把“沉舟侧畔千帆竞”的壮景,写成了我们民族最瑰丽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