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山的松树
○汪翔

  九宫山在长江之滨,楚天之南,幕阜之中,宛如一幅色彩绚丽的屏障垂天而挂,山峰入云,千峰争翠,万壑竞幽。

  连绵数十里的峰峦,一峰绿,一峰青,一峰浓,一峰淡。高峰下临深谷,幽潭傍依天柱。横空出世的泉崖喷雪,将崖石穿成千奇百怪的造型。

  九宫山森林覆盖率达96.6%,拥有大面积原始森林和第四纪冰川遗迹的省级森林保护区九宫山森林公园。

  大树藤条相互缠绕,枝连着枝,叶叠着叶,如同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参天的杉树屹立在峰岭,枫树伸展着茂密的枝干,大樟树撑起绿荫大伞,上面有千百只鸟雀飞跃、歌唱。许多不知名的杂木挂着野果,林子里随处有大蘑菇和奇花异草。

  九宫山的树木数量最多的是松树,到九宫山,一定要去欣赏千姿百态的松树,了解了九宫山松树的风骨,就了解了九宫山的风骨。

  九宫山的松树遍布峰岭沟壑峭壁,有五十余种,主要有马尾松、油松、罗汉松、黄山松、大别山五针松、红松、雪松等,以马尾松居多。

  这些松树,有的明秀劲拔,有的青翠疏朗,有的虬曲苍劲,完全没有经过人工修饰,凭借天然形成的那种轮廓及风骨,委实令人感叹不已。

  九宫山脚下有一株马尾松,树龄400多年。树干粗大,躯干向西北侧倾斜,主干从地上约1.5米开始分枝,主干向一侧悬空横卧,长达20米,虬枝伏地遒劲如蟒,左枝昂首向上呈龙首状,右枝身弯尾翘,中枝连接左右,形似苍龙卧坡,角崭髯张,欲飞长空,故得名卧龙松。

  诗云:“九宫卧龙松,千年造化功。雄踞呼风雨,跃跃向碧空。” 有些松树为什么会长成虬枝曲折的形状?其实越是奇形怪状的松树越体现生存抗争的顽强。

  它们面对的生存环境往往非常严峻,或者被压在石头底下,或者是在岩石的缝隙里发芽生长,或者是在峭壁中发芽生根,连那赖以生存的一点泥土都须自己去寻找,每一次磨难都会形成一次创伤。

  一棵松树在幼小时期的生长过程中,遇上大雪压顶,结冰很厚,负荷过重,树干便弯曲下来,到春暖花开,冰雪融化,小松树又昂起头来,往上伸长,而到第二年冬天,遇上冰雪,松树又弯曲下来,就这样年复一年,循环往复,幼松在逆境中生长,经过几百年的风雨冰雪,便长成了如今的卧龙形状。

  从佝偻的身躯、斑驳的皮肤,可以读出它经历的坎坷、磨难、沧桑,纵然命运偃蹇,也要不屈地升上半空,与云雾比高,与日月争辉。

  凤凰岭有一株斜塔松,枝叶齐刷刷向一边倾斜,一如隐者侧身横立,树冠上小下大如塔一般,故名斜塔松。

  云中湖旁龙珠山庄内生长着一株伞松,高约3米,主干粗壮,树枝向四周拓展,方圆数十多平米,树冠呈平坦拱状,冠幅荫广,形如巨伞,能容百人,故名伞松。

  怪松坡也叫狮子坪,因一株古松得名,在九宫山的半腰,是进入九宫山门户。这里满坡泉水如琴叮当弹唱,奇石遍布,状如龙飞虎跃。

  从前,坡上有棵高十余丈的“万年松”植于汉代,老枝纷披,横枝十余亩,遮天蔽日,云根仙骨,婆娑如车盖,屈曲似蟠龙,虬须上竖,无风时披其微枝,浑身皆动,风起则怒涛万顷,形神俱怪,这坡故名怪松坡,曾建来鹤亭于古松下,鹤之依松,松之招鹤,性相感而相招。可惜这棵万年松,后来毁于雪灾。

  如今,怪松坡是游人登山必经之路,这里的奇松怪石,天然成趣。曾有数百棵奇松,历经浩劫,仅留下数十棵,树龄多在350年左右。

  当年受封的“五大夫松”已无踪影,明朝户部左侍郎孟养浩《圣松坡》云:“怪松坡上怪松无,虚忆当年五大夫。”有一高一矮、相依而立的父子松,主松苍老高大,松干如手臂前伸,矮松则扑入主松怀抱之中,确如父子依偎。

  站在父松之下,感觉似乎有一位慈父正在与儿子诉说岁月沧桑,教育子孙弘扬松的骨气。

  有两株并立,牵手挽腰,枝繁叶茂,妩媚多姿的姊妹松。有情深相依,相伴共生的夫妻松。有用手碰树干树枝就羞态难遮的摇摆松,也称含羞松,又称多情松。有一松四茎,相抱相依,枝叶茂密,团团簇簇,竞相生长的团结松……

  这些百年古松,就像一本无字的天书,默默记载着自然沧桑、时代变迁、人文沉淀和人类的进步,展示世间栩栩如生的百态炎凉。

  怪松坡上面的狮子峰,有一株400多年的迎客松,是九宫山“山徽”。树高约十米,主干笔直,直径在80公分左右,一人合抱有余,冠幅60平米,傲立挺拔,形貌苍古,青翠的枝干斜伸出去,宛如浮云叠翠,郁郁苍苍。

  树冠向下侧倾斜,有几根横枝长达数丈,斜伸垂地,如同向游客鞠躬行礼,更像一位饱经风霜威严伫立在上山要道边的卫士。

  这里成为网红打卡地,到九宫山游玩的人一定会来这里拍照,有人题诗曰:“九宫山上有奇松,恭迎来客狮子峰。伫立山峰观云海,留影相伴一仙翁。”

  迎客松有一段惊险的故事,它能够存活至今,应该感谢一位老革命军人,叫李化民,河北衡水市人,1944年1月参加八路军,陆续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剿匪战斗。在通山县工作、生活70年,一生为保护这里的青山绿水鼓与呼。

  1973年,通山县修筑通往九宫山的道路,这棵古松正在路中央,施工队准备砍掉这棵树,时任通山县委副书记的李化民上前制止,他召集施工负责人,要求他们尽量少砍树。

  伐树人停下了手中的斧头,重新开辟路径,道路向北移了10多米,迎客松屹立在道路旁,工人在道路旁修葺了围栏,取名迎客松,迎来送往每一位宾客。

  走近迎客松,我发现,其根部至今还留有斧痕。

  后来,老人的骨灰撒在迎客松下,与九宫山的青山绿水长伴。

  40年过去,九宫山已经成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迎客松越长越雄伟帅气,它不仅仅是一棵树,也是一段历史,一段英雄的故事。

  九宫山有秀水三千,且多是九曲三折,绕峰穿谷,如弄丝弦。有人说有秀水才有灵山,山泉溪流是山的经络血脉,松只是山的冠带服饰,然而,没有松的山只有裸露、苍凉,即使有“经络血脉”也是呜咽的,浑浊的,没有灵气的。

  若没有松对水的涵养、过滤,我想,这三千秀水恐怕难有秀水之谓,所以,九宫山的松,成就了九宫山的灵山秀水,成就了九宫山的风骨精神,我爱九宫山的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