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10日 星期
大畈麻饼
邓晓丹(通山)

  我们通山这一带的麻饼,富水河畔的大畈镇是发源地,故以前统称“大畈麻饼”,最早追溯于明末清初时期,距今有370多年,因其香甜清脆、味纯独特,成为佳节馈赠礼品,传承至今。

  小时候,只有到了中秋节,方能吃上金黄香脆的麻饼。那时候的麻饼厚实一些,圆圆的,外面覆一层芝麻,里面裹有甜甜的冰糖粒和桔丝。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一颗硬邦邦的小糖块,都能让我们快乐半天,若能吃上一个撒满芝麻香气四溢的麻饼,那绝对是一次非常奢侈的享受。

  父亲那时在下泉上班,很久才回来一次。每年中秋节,他总是在下班后拎着用层层报纸包裹好的麻饼走回家,父亲走路脚步声很响,我耳朵灵敏,每次都能提前准确地听到他的脚步声,然后欢快地跳下床,光着脚丫蹦到院子里去迎接他,接过父亲手中的东西往家奔,在他一串串“慢点慢点”的叮嘱声中冲进屋。

  麻饼一入屋,我就开始动手拆。然而绑麻饼的绳子很结实,我用手扯不开,就用牙齿去咬,有时遇到牢固些的,牙齿也咬不开,只能焦急地寻刀子来割。草绳总算断了,外裹的报纸层层分解,十个排得整整齐齐的麻饼躺在内油纸上,我必然会经过反复比对和辨别之后,挑一个自认为是一众麻饼中芝麻最多,也最是美味的那个。

  属于我的饼子在手,我使劲闻,用牙齿轻轻咬,先将饼子外面的芝麻一点点抠下来放进嘴里嚼碎,脆香脆香的。咬了几口后,又极不舍地放进纸里包好,按了又按后,放在抽屉的最里面。可隔不了多大一会,忍不着又拿出来闻闻,只是两口不到,我还没尝试够香呢,麻饼已没了。

  剩下的几个麻饼,母亲是不再让我提前吃的,得到中秋月圆之时,桌子上摆满饭菜、水果、麻饼,再倒上谷酒,插一柱香,在母亲一番诚心诚意的祈祷下,一家人朝拜完毕后,才迎来我千盼万盼正式吃饼时光。

  大口咬开脆香的外皮,挑开里馅我不太喜欢的金钱桔,其余的皆会被我风卷般塞入嘴里,父母见我的馋样,只是应景般合吃了一个,余下的都落进了我的肚中,包饼纸上落下的小渣子,我也会小心地舔得光溜溜的。这些存留在味蕾上的记忆啊,是我儿时舌尖上最美的味道。

  再大些,家里的条件好了,麻饼越来越多,因我不太喜欢麻饼里金钱桔的味道,渐渐地也就不吃麻饼了。

  人生就像放电影,童年的心酸、困顿,迫切,还有欢乐一幕幕尽在眼前,再说出来已成回忆,但有一样始终不变,那就是每一只麻饼的传承和情意,我们吃的不仅是一份简单的传统美食,还有大畈麻饼几百年的历史文化和一段段尘封在记忆里的故事。

2021年2月10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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