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12日 星期
献给祖国七十华诞 湖北长篇小说重点选题
和平前言(长篇小说连载之十)
○陈敬黎

  “你叫么名字?”李德兰问了一句。“我叫三菊。姓龙。”她答了一句。“你今年几岁哒?”“二十吧!”

  “你家在哪里?”“在鹤峰苦竹园”

   “家里有兄弟姐妹几个?”“五姊妹。最小的是弟弟。”“你爹妈还好吧?”“不晓得。”

  “他们晓得你到恩施来哒嘛?”“不晓得。”

  “你晓不晓得你到恩施来做么事?”

  三菊没有马上回答李德兰的话,抬起头,仰头看着乌黑的楼板,长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放心,只要你在于家好好做人,生了男娃子,你就有好日子过哒。”李德兰看见她点了点头,便把话往明处说,让她晓得她不仅仅是于家买的妾,主要是买去生男娃的女人。

  “这就是命,我认。”三菊不想与坐在自个身边的老女人多说话,晓得日后她同样可以对她非打即骂。但是一个老女人再狠也狠不过身强力壮的酒糟鼻,她很清楚,只要自个一日不从了酒糟鼻,他就会把她往死里打,总有一日要被他打死,还不如先逃出来再说,以后再寻生路。

  “你有么话说。”李德兰想摸一下这个女娃子的心事。

  “我不做丫环,只做妾。如果这一点做不到,清江河没得盖。”三菊回答得很干脆,不拖泥带水。

  李德兰暗暗一惊,突然想起身走人,转念一想,又坐着未动。她自从有跟自个男人找一房妾生子续于家香火的想法,便暗中思忖物色一个可以当丫环使唤的女人,只能要她生娃,她绝对不能让她当家,她做得到在人面上把她当于家的二太太,背人面她同样是于家使唤丫环。于魁武这个男人是她的,几十年了她不许他沾别的女人,现在让他上其他女人的床,是没得办法的办法。无论哪个女人进她家门,她绝对不允许她当家,直到她闭眼的那一日,她也不允许她的男人对另外的女人生情,只能把那女人当猪狗,让她与她的男人牵了窝,她就要她的男人与她一刀两断,不允许他们在她面前亲热。至于她两脚一蹬,死了,看不见了,眼不见,心不烦,她也就不管了。

  “如果这一点不答应,我就等我东家再卖,只要说清楚哒,就是卖出去做牛做马都可得哒嘛!”龙三菊看见李德兰没开口,补了一句。

  “我们家是买去做妾的,是二房。”李德兰连忙回话说。但她没说不当丫环使唤。她迅速把几个媒婆介绍的女人做了比较,还只有这个叫三菊的女人中意一点,一是她正是生儿育女的年纪,二是她尽管脸现菜色,可骨架还结实,更让她看好的是三菊与娘家人断了往来,是死是活她家里人不管,少了许多麻烦。至于进于家门是正儿八经做二太太,还是做通房丫环,只要她进了门于家的门,就容不得她了。李德兰为了先把这个女人弄进门,口头明确告诉三菊,她到于家是做妾,是二房,不是丫环。世事十之八九不如人愿,李德兰要找一个胆小怕事,听她使唤,可以随意役使,又能为于家添后的如意算盘没打响。

  “那好吧!你把钱给我的东家,我跟你走。”龙三菊站起身,双手合在一起,做出一副赴死的派头。她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替男人来买妾生子的女人,看见头上戴着一顶亮闪闪的鸾凤交颈银冠,胸前挂着一块同样亮闪闪的银项圈,左右两边耳朵上挂着两串亮闪闪的银耳环,两只手上戴着亮闪闪的镂花银镯,上身穿着蜡染绣有花草、蝴蝶新衣,下穿青色蜡染绣花百褶裙,脚穿一双绣花鸡冠船鞋。她很快扫了一眼这个女人,只见她体态丰腴,脸色红润,满满的肉脸、肉鼻、肉嘴唇,却不显臃肿,一双眼睛亮闪闪地打转,不显昏花。“这是一个不愁吃穿的女人”。龙三菊在心里咕噜了一句。

  “你先不急,在罗婆婆这里等我把事办妥哒,再来接你。”李德兰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叫她坐,突然感觉到她手一抖,咧了咧嘴,迅速把手抽了回去。李德兰暗暗一惊,又轻轻托起她的左手,拉起衣袖,看见她手臂上一片青紫,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对身边的罗氏说了一句:“好歹毒!”

  “那老东西本身就不是人嘛!”罗氏应了一句。

  “那老东西到哪里去哒?”

  “到他老表那边去哒,两个老不死的东西,不晓得在一起嚼么舌。”

  “你把三菊照顾好,我去找那两个老东西把事谈妥哒再来。”

  “于太太放心,三菊在我这里我当姐妹待哒。”“要得,要得!”

  李德兰边说边转身,叫罗氏拿来一只竹尺,仔细量了三菊的衣裤,扭着屁股出了门,一动脚便浑身“叮叮当当”响地上轿,叫候在门外的两个伙计抬着她向麻柳湾方向去了。

  看着匆匆离去的李德兰,罗氏苦苦一笑,自言自语说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傻女人,我看这个小女人上哒你男人的床,他们夜夜亲热你啷咯搞。

  罗氏的男人叫陈长泰,是陈恒裕茶庄的东家,前些年讨了一房小,便与那女人如胶似漆,不愿意上大老婆罗氏的床。大老婆看不惯,吵得家里鸡犬不宁,他干脆带着小女人搬到麻柳湾家里的老房子去住了,只不时过茶庄来照看生意,把罗氏凉了起来。

2019年8月1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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