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

  藏起浮躁，光芒

  藏起生活的雷霆

  母亲，何时起，您把自己藏成

  一张弓，在尘世艰难前行

  是风，是雨

  还是一场又一场大雪

  将您的身心一再凋零，一再斑驳

  是啊！当我以挺拔的身姿

  伫立于生活

  您含着泪，微笑着

  藏起所有苦痛、委屈，藏起一生的

  飘摇的哀伤

  把自己藏成一张弓。弯曲，收紧

  再收紧……

  积攒内心所有的力量和爱

  一把一把将我，推向生活的高处

  枯藤

  从前，攀爬过田埂、谷物

  西凉湖的水

  攀爬过灶台、饱满的果实

  热气腾腾的生活

  攀爬过我的脸、手臂和三十年的

  喜怒哀乐

  如今，它老了

  似一根枯藤，没有了水分

  和滚动的血液

  它无法攀爬，更无法缠绕

  只能让故乡的炊烟、鸟鸣、月色

  一粒粒果实的梦想

  从母亲指尖滑落

  它甚至连内心的牵挂和热爱

  也握不住了

  月光

  那时，它唤作青丝

  在母亲的头顶飞扬

  藏下她眼里的纯净和初为人母的

  喜悦。藏下时光的温软

  藏下生活的日新月异

  后来，它越来越白了

  我只能把它唤作月光

  它有着月光的清冷和苍凉

  使很多经过的事物，变得缓慢

  衰败和死亡

  我不止一次地被它的光芒烁伤

  在回家或远行的日子

  承受它秋风斩落叶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