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日的推搡下,秋天像一位待嫁的少女,正羞答答地走出闺房。她稳稳当当地迈着碎步,带着少许微风,让晨起晚归的人们感到阵阵寒意。然而,太阳依旧是金灿灿的,照在窗前那把紫砂茶壶上,照在沿墙而挂的几串红辣椒上;依旧会钻进秋天的林子里又唱又跳,把树叶染得红红黄黄,远远望去层林尽染。叶子们,这些森林里精巧密集的耳朵,任阳光轻咬着,窃窃私语。
秋色愈来愈重地挂在我们的窗棂与屋檐上。单是成串成行的玉米棒子,黄灿灿地挂在阳光里,就着实逗人爱。山野里,欢声笑语充盈其间,红白黄蓝各种色彩不绝于目。那些踩着阳光的经脉,打枣采果的小孩、小伙子和姑娘们,意气风发,笑意正浓。你看,这边打枣的小手在空中飞舞,成熟的枣儿不成熟的心,挺着一支支竹棍,把秋色摇落。那枣儿,依然鲜红欲滴,喜气洋洋,不失往年的表情。其实,不失往年表情的,何止枣子?那柿子、梨子、苹果、葡萄,还有五谷杂粮,不都被太阳晒得熟透透的,飘溢着千年未改的芳醇么?
在秋天,阳光仿佛是催熟剂。他走到田里,田里的瓜类就会喷香;他走到地头,地头的庄稼就会吐芳;他走到树上,树上的果子就会流蜜;即便是土,阳光也会将它踩出芬芳,抚摸千年未改的芳醇。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坐在院子里,剥开豆荚,任一颗颗滚圆的各色豆子在簸箕里吟唱。五谷杂粮在季节里争相放彩。就说那高粱,饱满的粒儿真喜人。红红的穗子在空中摇来晃去,就像是一只只美丽的红鸟。豆地里,因那蔓子扯东连西进不去人,割豆子的时候,运气好了,会碰上瓷亮的鸟蛋儿。巧了,没长齐毛的小鸟正戳破蛋皮张着嫩黄的小嘴等老鸟送食给它吃呢。林地和谷地是雀儿们乐意呆的地方,吃饱了,它们就互相咬着尾巴在谷穗上打滚,或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下面就飞跑着一块块阴凉,像是云彩的影子。到了深秋,土地被翻耕起来,里面就有许多庄稼棵子和根,抓一把土攥在手里,湿漉漉的像是能攥出油来,站在地头上能闻到喷香的泥土和粮食的味道。
远山近树、村舍房屋、牛羊、蓝天小桥、流水飞鸟……一幅多美妙的水墨画!庄稼人手捧大碗,立在门前,手里攥着辣椒、玉米棒、地瓜,悠悠咀嚼着一生的酸甜苦辣。这就是金风飒爽的秋,这就是我眼中的秋——一幅绝妙的画卷——它不仅昭示着成熟,还预示着祥和、平实、丰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