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人世。老板凭么事成日翘着脚不做事,还好吃好喝,穿金戴银。我们这些下人为么事只能吃残羹剩饭,穿破衣烂衫。这个人世对我们穷人本身就不公。”刘来宝有些气愤地说。
“你不怕,只要你跟我同心,我会让你做人上人。”秀梅好象有了么把握,松开刘来宝的手,轻轻对他说:“你先走吧,一定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把我逼疯,害死我。”
“嗯。”刘来宝又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抬头仔细看了一眼一脸痴情的秀梅,转身匆匆走出了竹林。
秀梅看着刘来宝匆匆离去的背影,站了一会,从竹林的另一边慢慢钻出竹林,几大步跨到汀泗河边,沿着河岸向廊桥走去。也许是汀泗桥的人们见惯了这个到处跑的疯癫女人,冇得人在意她,都各忙各的事,看见她到河东岸来了也冇得人大惊小怪,匆匆从她身边过往,冇得人跟她这个疯女人打招呼。秀梅不紧不慢地走近廊桥,扫了一眼河坡,看见刘来宝吃力地挑着一担水,慢慢爬上坡来,心一阵绞痛。
刘来宝气喘吁吁地低着头,沿着石阶往河岸上爬,冇看见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秀梅,挑着满满一担水上了河堤,将扁担调了一下肩,拖着脚有气无力地上了岸,进了同兴酒楼。
看着刘来宝消失在人流中的背影,秀梅重重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不明不白的天,抬脚匆匆向廊桥走去,匆匆过了廊桥,进了西街,飞快跑到春寿堂大门口,进了大门,穿过下堂屋,上了中堂,看见那个鬼男人正在低头给一个坐在面前的老妇人写药方,一股怒火又窜到了头顶,几步走到他面前,举起手来,正要向他的脸上搧下去,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张海量早就听见了秀梅进大门来的脚步声,到她上了中堂屋,他便提起手上的小狼毫,怕她几掌搧在自己脸上,打得他手上的笔涂得满纸是墨,他轻轻合上眼睛,准备接受堂客泄愤,却好久冇见她的巴掌落下来,到听见秀梅的脚步声上了正堂,才好奇地睁开眼,转头瞟了她一眼,又低头写药方。
秀梅举起的右手正要搧在张海量的脸上,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收回手,转身匆匆上了正堂,见丫环兰香正抱着荣庭,从婆母房里边抖着边哄他不哭,走出门来,晓得儿子饿了,连忙走了过去。
“少奶奶回了,小少爷正饿了,要吃奶,吵得冇得法。”兰香见少奶奶回了,连忙高兴地将荣庭递给她。
秀梅说了句:“等一下。”匆匆跑进睡房,从衣柜内拿出一身干净外衣换了,走出门来,从兰香手上接过儿子,坐在一把靠墙的椅子上,解开衣扣,托出奶子,将奶头塞进他的嘴内,堵住了他的哭,看着儿子“咕咚咕咚”拼命吞着奶,在心里说了句:“冤家。”
“你到河边去把我的围桶找回来。”秀梅突然想起了自己丢在河边的围桶,对兰香吩咐了一句。
“已经提回来了。刚才小少爷饿了,拼命吵,要吃奶,太太叫我到河边去找您,我到河边去冇看见您,只看见围桶,就把它提回来了。”兰香回了一句。
秀梅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低头看着儿子白嫩的脸,在心里对儿子说:“你是刘家的骨肉几好。”
张海量又看了两个病人,给他们施了药,将他们送出大门,将毛笔洗干净,挂在笔架上,合上砚台,上了正堂。兰香连忙打水他洗了手,说太太的饭弄熟了,叫少爷休息一下,等一会去吃饭。张海量答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书房,打算喝杯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