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痴心秀梅决意除却珠胎

  秀梅失望地一步三回头走上廊桥，慢慢向那个不愿进的家门走去。她确信自己的眼睛，坚信自己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去她家相亲的男人，他的背影她非常熟悉，她确信他就在东街。

  晓得那个男人在么地方了，秀梅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只要他在汀泗街上，她相信自己总有一日要找到他，接下来的日子，秀梅反而不慌到处找他了，她相信老天爷把他送到她的面前，让她一见倾心，总会给她一个交待，这个结果是要她生还是要她死，她都乐意接受。

  也许是这几个月秀梅只顾到街上去找人，冇注意自己的身上有变化，今日晓得那个夜夜在她梦里游荡的男人落在何方了，夜里洗澡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肚子鼓起来了，一对奶子也比原来大了不少。“我有了？”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半天，问了自己一句，到盆里的水都凉了，她才慢慢起身擦干身子上了床，躺在床上不晓得把肚里的脏东西么样办，这个脏东西不是她愿意要的，她愿意要那个男人给她的儿女，再多她也喜欢。

  秀梅在床上目光呆滞地躺了不晓得几久，突然有了主意，一骨碌爬了起来，穿好衣裤，趿着鞋下了床几步跑到门口，“哗”地一声拉开门栓，猛地推开门，“哒哒哒哒”向那个鬼男人的住处走去，到了房门口，见门是关的，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海量靠在床头，就着放在床边柜子上的台灯看书，突然看见秀梅进门来了，连忙放下手上的书，不自觉地迅速将脸缩进蚊帐的阴影里，看着慢慢走到床边来的堂客，心不免一阵激动，以为她赖不住空房，求欢来了，巴不得她爬上床，哪晓得秀梅走到床前止了步，紧盯着缩在暗处的张海量，那眼神让张海量打了一个寒颤。

  “你把我肚里的龌龊东西弄出来。”秀梅阴冷地说了一句。

  张海量大吃一惊，他以为秀梅已经接受了怀孕的事实，不晓得她现在才发现有了孩子，并且要他打掉这个他留给她做伴的儿女。

  “他是你的骨肉，以后跟你做伴。”过了好久，张海量轻轻回了一句。

  “我不要这龌龊东西。”秀梅的口气很硬，不留余地。

  “到你老了，要人端茶倒水。”张海量拿话开导她，劝了一句。

  “我就是死也不要。我宁愿做孤老，大不了老了爬到汀泗河去喂鱼。”

  “那是一条命，我下不了手。”

  “好，你下不了手，我来下手。”

  秀梅丢下一句话，转身匆匆出了门，几步进了自己的房门，“咚”地一声重重关了门，上了栓，两步从大椅上了桌，“嗵”地一声跳了下来。

  见秀梅气冲冲地出了门，张海量一愣，脑壳内一阵“嗡嗡”作响，连忙翻身下床，趿着鞋刚跑到门口，突然听见秀梅房内传来“嗵”的一声响，紧接着是她“唉哟，唉哟”的哀叫声。

  “戳了拐（湖北方言：坏了事）！”张海量大惊失色，跑出门，大声叫娘。

  王玉莲也听见了儿媳的哭叫声，连忙披衣起床，打开门，跑了出来，问儿子是么回事。

  “秀梅不要伢崽。”

  “快去看看，我的儿呀！”王玉莲大吃一惊，边哭着说：“作孽呀，作孽！”边向儿媳房门口跑。

  张海量推了一下新房门，见门上了栓，迅速弯腰伸手端起门板，将门轴拉脱，从反面开了门，钻进门去，打开门栓，搬开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