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爱的孩子
我的黎明
——傅天琳《晨》
走进崇阳县医院住院部七楼儿科,我有写一首儿科诗的冲动。原因很简单,视线所及的儿科墙壁上,有童话般的图画,让人耳目一新,小孩子即使病痛打针,当看到这些时,或许就忘记了恐惧,进入了一个极乐之地。
我被这种创意打动了。
然而,在儿科,打动我的不只是这种创意,更是这后来的事。
6月底的一天,我再一次来到儿科,采访了护士长黄亚丽。
黄亚丽娇小身材,秀气的脸上刻映着自信,机敏的明眸传递着温情。她在医院大多数科室都工作过,仅在儿科感觉压力最大,在儿科五年,像老了十岁。刚到儿科,她也是初为人母之时,那花样美丽的年华为谁就憔悴了呢?
正与护士长谈着,几只白鹭忽地从窗边飞过,我眺过窗棂,只见一群群白鹭慢慢栖息在对面的树林里,墨绿的画面中掩映着白白点点,远处山峦飘着雨后的烟雾,恬静而优美。这时,从我背后的走廊里传来一位男子的嚷嚷声,护士长示意着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护士长淡定地坐下来,原来这位男子的小孩在打点滴,药液滴得很慢,找护士去看,结果护士站没人,都到病房里去了,就在那里发脾气。哦,这种事几乎天天都有,谁的孩子病了都会着急,所以我们都急着去办,笑着应对,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我下意识地联想到,其实这些护士们何尝不像那大自然天使一般的白鹭呢?但她们却没有片刻的安静、清闲,尤其是这杏林中的儿科,这守护着祖国花朵的儿科!
我像央视名记王志面对面采访那样单刀直入,我问护士长:
你最快乐的是什么?
——目睹生命的成长。一个早产儿,来到人世间,当别的孩子睁着眼睛看世界时,他却在恒温箱闭着眼睛,微弱地呼吸着。这时,孩子的家人、儿科医生、护士都提心吊胆,哪怕有一丁点不测都会带来惊慌。尤其是护士们,喂奶最初2ml,5ml,到一个星期时可喂20ml。要是遇有感冒感染输液,绣花针一样的针头就在心头悬着,这弱小的生命比任何价值连城的画重要吧!他又不会说,哭都没力气,肌肤发育还不全,但这“花朵”必须得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去“绣”。这里没有半点怯懦,也不能有半点差错,这是对儿科护士的一种最神圣最严峻的考验。
当小生命眼睛睁开了,呼吸平和了,身子红润了,马上要随他们的父母离开医院回家了,这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了。
你最烦恼的是什么?
——打吊针。儿科的护士都会打吊针,我也很会,但谁都不敢保证每一针都打得好。面对孩子的哭闹声和幼嫩的肌肤,还有孩子亲属的焦虑神情,一个护士的心能乱方寸吗?可总有事与愿违的时候,一针未打着,希望第二针打好,结果未果,这时护士都不会也不敢再打第三针了,可这针必须继续打。后来的第二、第三人侥幸打好了,家属的埋怨往往也就开始了。有时眼看打着了,结果孩子一个躁动针头就飘了,这怨得了孩子吗?谁又不愿意一针见好呢?这是我们儿科护士特有的烦恼!
你最遗憾的是什么?
——病孩家属的不理解。一个感冒发烧的孩子到正规医院就诊,医生一般是不用地塞米松这样一针见效的长效抗生素的,因为它是一种激素,副作用明摆着。可有的病孩亲属见孩子一、二天内未退烧,就找护士发脾气,甚至辱骂,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有的病孩亲属把孩子放在医院不交钱诊治,到社会上去信迷信,结果耽误了正常治疗;有的病孩经过一个周期的病史快好了,出院时其亲属说是他的迷信信得好,或是乡村郎中治好的。社会上还有这种情形,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儿科”,儿科护士就是“小儿科”中的“一碟小菜”。佛教中的送子观音不食人间烟火,倍受人们膜拜,现实中的儿科护士应是“护子观音”吧,这受尊敬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这些也许是我们护士们的一种无可奈何的遗憾吧。
你最痛苦的是什么?
——孩子的不幸夭折。小孩子的免疫力本来就比较差,患病后由于错过了良好的治疗期,结果送到医院时医生无回天之术。哦,那孩子的父母一下子丧失了黎明,倒退到心灵永远的黑暗,自然是撕肝裂肺,我们这些与病孩零距离接触过的护士们又何尝不是悲痛欲绝啊!
你最希望的是什么?
——孩子的梦话。夜深人静,病中的孩子入睡了,妈妈守候着孩子,也守候着孩子的梦话。当病孩妈妈说昨晚孩子说梦话了,我们护士听了就放心了,高兴了,这说明孩子的病就要好了。这时黎明悄然来临,一束晨光从窗外照进病房,映红病孩的脸庞,露出甜甜的微笑。
我这五“最”登科,使这位本来不愿接受采访的儿科护士长像打翻了五味瓶,神情如飞,倾情如诉,言谈中透着自信、刚毅和温情,也折射出她们护士生涯的人生况味,我内心的感动自不必说。哦,我们的亲爱的孩子,我们的黎明,我们祖国的黎明。佛教中的送子观音,现实中的“护子观音”,谁为圣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