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十多年前，我才四十岁不到，却过早地显出了老气，不认识的人说我已四五十岁了，许多人在我面前老人家前、老人家后的，这当然是尊称；还有一次，有人竟问我是什么时候退下来的？

  我不敢和妻子并肩出门走在一起，因为偏偏她个子姣小，皮肤细嫩，别人都认为她才二十多岁，如此反差，哪里像是夫妻！一次出差，旅馆里拿着我俩的结婚证看了半天，对着身份证才同意办理住宿；上次到儿子所在的学校里，学生把我当作了儿子的爷爷！

  我有这么见老吗？我不能不难过，甚至是悲哀至极。

  唉！全是我的头发与胡子惹的祸。

  那时，我看了我十多年前的照片，那一头茂盛而且乌黑发亮的头发让我现在觉得那真的很可爱，也很可贵，真是英姿焕发。那时候家里人总是羡慕着我的满头黑发，亲戚们总是喜欢用手来摸我的头。母亲更是一直觉得很欣慰似的，还说我的头发像缎子一样。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头发越来越稀少了，起初并未察觉，在一次洗头时，发现手上拈着很多的头发，才知道是从自己头上掉下的。这之后，每洗一次，手里都能捏上一把，并越来越多了。先是额前的脱发日益往后面挺进，使本来就过高的额门更宽广了，逐渐地从正面看不到头顶上有头发，额前直接闪着亮光，有人叫我“电灯泡”；然后是秃顶，从中间的一小块发展漫延，慢慢地扩大地盘，后来就如球场般，而周围的头发却茂盛而浓密，将中间的空地围得象个盆地一样，有人叫我“地中海”和“溜冰场”；再后来，脑壳周围的头发也稀少了，整个头上的头发几乎轻易可数，于是，有人开始叫我“鸭蛋”、老蒋，甚至还被人骂过“秃驴”。为了防脱发，长头发，我可是费尽心机，千方百计，吃过不少中药；从书上学了土方法，每天用生姜擦，把头皮都擦破了；用过生发膏；搞过植发。但都不见效，头发还是一个劲地落。

  我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刮胡须，电剃刀收割胡子的声音就像打鱼机的声音一样，既长又大，每次都得花半个把小时。剃完后手摸下巴，想着那一片荒芜被电剃刀所向披靡一扫而光很是惬意。有时候，还要上理发店里刮胡子，而且必得找那些街头摆摊的老师傅才能剃得干净，有一次我在一个豪华美发厅里要求刮胡子，因为那里很少有这样的服务，人的手艺不熟练，剃刀很不锋利，甚至早已生锈了，把我的脸上弄得鲜血淋淋，好多天不敢出门。胡子剃多了更粗更硬，以至于几乎一年要用一把电剃刀，现在我都可以办展览了。一天不刮就像没有洗脸一样难受，而且胡子直冒出来，一天内就会黑乎乎的。

  我这是该长的不长，反而要掉个不停；不该长的长得特快，真所谓剃刀剃不尽，明日复又生！我真羡慕那些下巴光光，满头乌发的男人！看来这辈子只有羡慕别人的份了。

  幸好我老婆不嫌弃我，总是安慰和鼓励我，只要心态年轻、身体健康就好，见老有什么不好，让我更成熟哩。她经常主动在大街上和我手拉手、肩并肩地走在大众广庭之中，而且显得那么欣慰甚至自豪。

  我为此心满意足，给了我自信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