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师,姓郝,名挺。他是我35年前咸高读书时的英语老师,尽管他作古多年,但我们这些做学生的一直深深的怀念他。
当年他大约50多岁,单身,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表情总是一脸严肃,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1米8的个头,显得格外的消瘦和颀长,但他精神矍铄。听说他做过国民党军官,身世有些特殊。他当老师并非科班出身,所以直到退休他始终是一名代课老师,工资很低,但他从无怨言,这也丝毫没有妨碍他对教育的忠诚,对学生的热爱,更没有影响教学质量的提升。
郝老师的高冷,其实是严肃,并非拒人千里之外,单凭他那口周正的普通话就令当年我们这些南方学生羡慕钦佩不已,何况他还能讲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能走近学生,跟学生打成一片。当年我们这些从乡下中学考到咸高的农村孩子,英语基础极差,有的连26个字母都认不全读不准。为了让这些农村娃能学有所成,郝老师呕心沥血煞费苦心,认认真真不厌其烦耐心地教我们。他鼓励我们:“其实学好英语并不难,高考英语试卷的难度大约相当于美国小学一二年级语文水平,语言就在于阅读、记忆和理解,时间一长就会形成语感。”
鼓励必不可少,但大多数孩子在学习上最大的问题往往是自律不够。郝老师对学生格外的严格,甚至可以说严厉,他几乎没有什么业余爱好,所以整天蹲在教室,还经常占用一些不太负责任科任老师的辅导时间。郝老师是个工作狂,走进教室就是他的天下,不是让学生默写单词、词组、句子,就是监督学生背课文,抑或发卷子刷题目。他布置的作业,学生一定得完成,而且要达到他的要求,关键是他的标准经常变,而且只升不降,不合他意,他声色俱厉,大发雷霆,无论男学生女学生。他从不讲情面,也不由分说,否则给你“扣上”一顶“你还狡辩”的大帽子。
郝老师很严谨,上课、辅导从来不迟到,也不拖堂,他要学生做到的事情他自己首先做到,从来不失信于他人。
由于身世问题,郝老师的外表总是被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很多人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把心思全放在了教室,他把情爱都洒向了学生。郝老师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上课时从不坐着讲课,他的站立是非常标准的军姿,看起来威严挺拔,高兴得意之际不时将脚后跟频频踮起,一副淡定自信的神态,又稍显可爱。
那年高考我们班考得相当不错,郝老师功不可没。现在想来,如果没有郝老师的精心辅导,耐心教导,包括狠心“威逼”,我们可能没有今天。郝老师对我们的一生影响极大,至今让我们受益匪浅。
郝老师的家庭不幸,婚姻坎坷。60多岁才开始物色老伴,但总是不如人意,直到多年以后郝老师的一位在公安工作的学生为他精心物色了一位慈祥善良忠诚可靠的老伴蔡阿姨,才使郝老师过上了一段幸福温馨的晚年生活。郝老师八十岁生日时,很多学生从四面八方赶来为他祝寿,他深情地看着每一个学生,不时地问这问那,高兴得像个孩子。
五年前我还在乡镇工作,一个初秋的黄昏,天上下着细雨,身体感觉有些凉意,忙了一天的我一闲下来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郝老师,于是立马跟一位同学打听郝老师的近况,这位同学告诉我说,郝老师已于当天上午驾鹤西去了……
三天后专程来为郝老师送行的人很多很多,其中绝大多数是他的同事和学生,老人家去得很安详,我想一定没有什么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