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5日 星期
端午时节"麦李"香
■陈怡升(咸安)

  每到了临近端午的时节,我就会不自觉的想起江南地区特有的李子,也许因为它的成熟期正好是南方麦子成熟的时候,所以我们家乡也叫它“麦李”。别看现在的小孩都不怎么喜欢吃这略带有些酸涩的水果。可是对我而言,即使现在也是非常的喜爱:一则是我平素就对有些酸味的水果比较偏爱,而更主要的可能还是源于记忆深处对孩童时期生活味道的咀嚼和怀念吧!

  在我的孩童时期,我的生活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水果这个词,一年到头能够吃得着的,且可以称得上水果的,大概就只有桃子、李子和梨子,而更多的就是山里面一年四季都可以寻觅得到的野果子,像野樱桃、野草莓、野杏、八月瓜、野葡萄、野柿子、野猕猴桃等。至于像今天各个水果店琳琅满目的各式果品,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即使是做梦都可能想象不到的。

  在那个年代,农民自留地的瓜秧都得规定棵数,每户超过三五棵都得被拔掉,更不用说那些算不上主粮的果树,根本就不在计划预留之列,所以,那些栽种在田边地头的桃树、李树和梨树,多半就会被生产队以修整田地为名砍掉了。剩下的在各家自留地旁边的果树就都成了私家的“珍品”。于是,从果树挂果之日开始,各家各户便用尽了各种手段,看护着树上的果子。而几乎是从桃子、“麦李”、梨子略微成型,甚至里面的内核儿还是白软软的时候,村子里的孩童偷食的欲望,就被树上那几颗酸涩的果子恣肆地骚扰且蔓延开来。所以,到了春末初夏,月朗星稀的夜里,田间地头的果树下,总会晃动着一群群贼头贼脑的身影。也就会有被主家发现后,大人的喝斥声,小孩从树上掉下的摔落声,呻吟声,以及四处逃散的喘气声。更会有第二天清晨,果树主家的婆娘们拿着朴刀、砧板的敲击声,声嘶力竭的叫骂声。当然,这叫骂声更多的只是装装样子,因为连主家自己都知道,偷食的那群孩子当中可能就有自家的孩子,甚至还是自家孩子带的头。因此,山村里那几棵果树结的果子,基本上是还没等成熟都被偷光了。

  而要等真正吃到成熟的“麦李”,还是要等山下有的生产队“麦李园”开园的日子,那些“麦李园”是公家的产业,成熟的“麦李”卖出的钱要作为公家的收入。这时村里的妇女们就会相约一起去山下买些“麦李”,给家里的孩子们解解馋。那些园子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进园子买“麦李”的人只准一个人,可以随便吃,所以进去的妇女恨不得多带两个肚子,因为这种酸涩而带凉性的“麦李”,很多人吃不了几颗,肚子便会有一种饱胀感。于是每每到了这个日子,小时候的我们便会早早地坐等在村口,侧着耳朵听着山下传来的那群妇女嬉闹的声音,焦急的盼望着母亲的归来……

  往事如昨,沧海桑田!社会的发展,已经大大超出了我小时候对自己人生远景的设计和规划。而当物质的充盈和丰裕,到了吃所有“奇珍异果”都尝不出什么味道的时候,我不敢说这是人类的一种进步,但我知道这一定是人类味蕾的一种退化!好在我的味觉神经还不是十分的迟钝,因为我分明从前几天前别人送来的乡下的“麦李”中,吃出了几分酸涩的味道,端午的味道,童年的味道,家乡的味道,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记忆深处的味道。

  我知道,这是饥饿年代一群觅食孩童的一份温馨而甜蜜的回忆,是苦难岁月留在我心中的一份营养丰富的精神食粮。我更知道,记住了这种味道,那植根于历史土壤的原始养分,会时时促使我不忘根本,不忘成长历程的艰辛,即便长成一株草,也要给这天地人间留下一抹苍绿!

2018年6月2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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