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的早晨,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拥衾读书。遇到生字,随手拿起桌上的字典,心头忽然涌起亲切感,风雨故人来。抚摸字典的封皮,往事历历在目……
这是本《同音字典》,1957年中国大辞典编纂处编,商务印书馆出版。她的模样与现在中小学生使用的《新华字典》大小相仿,精装本,手工装订,书脊用酱色细布包裹。早年,她是用牛皮纸包封皮的;如今,牛皮纸已发黑破损。封皮与字典正文开裂,袒露出册页是细白线连缀的,有极少册页用黑线重新修整过。她已快散架了,纸页泛黄、易脆,是有年头的“古董”了。
这本字典是父亲解放初读华中师范文学函授时用的。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一只大木箱,满满当当一箱子五十年代出版的《中华活页文选》、《汉魏六朝文学作品选》、《李家庄的变迁》、《小二黑结婚》等文学书籍。在河东河西的岁月中,老鼠咬,同学借,搬家扔,那些宝贵书籍逐渐殆尽,只留下极少几本,其中包括这本字典,现在想起来还骨头疼。
曾记得,家里还有一本字典,样子与《同音字典》相似,配有部分插图,如鸟字,旁边画鸟,花卉,旁边画花草,房屋绘图,说明梁、椽、檩等字,图文并茂。由于它是简体字,我们三兄弟争着翻,抢着用,当图画书看,天长日久,页破书散,不知所终。在劫后保存下来的这本《同音字典》就弥足珍贵,她是繁体字,我们小时候看不懂,用不上。长大后,我上大学读中文,常用《古汉语字典》和《辞海》,参加工作用《现代汉语词典》,很少使用这本字典。孩子读书,学习使用的是简化字,用现代版的《新华字典》,她上大学读研究生学的是理工科,根本就没用过这本字典。如今,电脑普及,手机上网,随时随地能查生字读生词,方便快捷。就更没有使用这本字典机会了。
转眼六十余年,白云苍狗。前些年,母亲走了,在清理房间时,翻出了一套影印本新《辞海》,是父亲用的。可能是考虑到父亲年事已高,用不着了,兄弟随手递给我收藏。看着老字典、新辞海,感慨万千。字典是无声的老师,是文化的载体,是文明的爝火。举目遥望,当今世界掀起阵阵学汉语、写汉字的热潮,更坚定了我们的文化自信。
令人欣慰的是,如今,老父亲已九十高龄,借助字典,仍孜孜不倦,读书不辍,给我们兄弟做榜样,传递着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追求。我忽然觉得老父亲就是一本老字典,蕴藉厚重,苍老深邃。我们兄弟将把老字典作为传家宝,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