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花极其平凡,平凡得让人以为不是一种花,很少有人赞美和欣赏,历代关于芦苇花的诗赋很少。我只查到宋代词人潘阆在《酒泉子·长忆西湖》中写道:“笛声依约芦花里,白鸟成行忽惊起。别来闲整钓鱼竿,思入水云寒。”我对芦苇花并不陌生,我的故乡在苏北地区,一望无际的平原,河港纵横,密如水网,沿河两岸的坡地上,长满了芦苇,一条条芦苇带装点着大地,将众多的大河小港打扮得十分诱人。
这些芦苇高两米多,肥壮的可达三米,一根根亭亭玉立,成群的飞鸟在芦苇丛中嬉戏,昆虫在芦苇枝上鸣叫,野趣十足。“十月秋风,一夜白头。”每到秋天芦苇花盛开了,那毛茸茸的芦苇花,远看是一片雪白,近看却有不同的颜色,不但有白色,还有紫红色、绛红色、淡青色。轻软的芦苇花在沿河两岸如浪起伏,升了又落,落了又升,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舞姿绰约,煞是迷人。从春天倩影婆娑到夏日苍翠摇曳,轻舞的芦苇花,这时成了芦苇生命中袒露的最后一道亮色。
秋风起兮,芦苇花随风飘荡,飘到路人的脸上、衣服上,飘到农家小院里、禾场上,孩子们便在瑟瑟的秋风中追逐扑打,或将芦苇花塞进小朋友的衣领里挠痒痒。
深秋是芦苇花收割的季节,人们一镰刀一镰刀地把成熟的芦苇割下来,扎成结实的捆,扛在肩上,那没有落尽的芦苇花便在人们身后洒了一路,调皮的孩子跟随追逐扑打,三五成群,相互争夺,不亦乐乎!
芦苇花可以用来做帘子、扎扫帚、编蓆子,或卖给造纸厂当原料。而芦苇花不仅有观赏价值,还可做芦苇靴(江苏农村称毛窝儿)。在我小的时候物资匮乏,无钱买棉布做棉鞋,在冬季能穿上一双毛窝儿,是很幸福的事。这种毛窝儿是用稻草打制加工,夹以芦花编织,用棉布条缝靴边而成。母亲是打毛窝儿的能手,为我和弟弟打的毛窝儿底很厚很扎实,鞋帮子还夹以花布条,做出花样来,既好看又暖和。有的农家到了初冬农闲时,专门打毛窝儿进城去卖,成了季节性家庭副业。至今我还怀念着母亲及乡邻们打毛窝儿的繁忙情景。
母亲还用芦苇花来做枕头的枕芯,既有清热解毒的作用,又有绵软舒服的感觉,枕着母亲做的芦花枕头,我们兄弟二人总是安然入睡到天明。
故乡的芦苇花,总会唤起我遥远的记忆。站在秋风里,褪去红尘的浮生,思念着芦苇花的飘零,闭上眼睛则是一片如雪的白。故乡啊,总是那么让人牵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