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8日 星期
清明祭
彭文瑾(温泉)

  不知不觉,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四年了。每年清明时节回故乡祭祖便成为人生的必修课。我一年年来回走在故乡的山间田埂上,沐着春光,会油然而生无端的惆怅、思索和梦想。然而,当我走出山与山的宁静和层层屏障,到山外的小城生活……天地在我面前显得越来越开阔,但故乡却离我越来越远,越远越小,终至相望两茫茫。

  我从咸宁出发,坐九点半的高铁到武汉站,然后转地铁直接到汉口站。外甥女婷儿坐了十一个小时的火车才赶到汉口站与我会合,我快有一年没有见到她了,看到她老远就朝我招手,感觉很开心。

  先是回到大姐家,见到分别才月余的母亲,母亲气色很好,心里亦感到欣慰。

  次日一大早五点多就醒来,虽然谙熟于故乡的山山水水,但是仍然觉得睡不安稳。大姐早已起床,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雨朦朦的山庄,或许她也是一夜没有睡好罢。

  天气破例晴了那么一阵子,待我从墓地回来,然后去祖屋给父亲的遗像上香,看到一脸苍桑的父亲,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父亲,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孝,到您去世前也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想起父亲,若还在人世,我必然会陪父亲品茶,拉二胡,听楚剧,这些都是父亲喜欢的,我必带父亲去逛集市,看大戏。或是重游木兰山,缅怀女将军的飒爽英姿,再拍一张风景照,弥补童年未了的夙愿。临走时,我请父亲吃一碗当年的肉丝面,白面馍。“三儿,吃饱了吗?要不,再来一碗!”我犹记得父亲曾无比担心,我没有力气再走十几里的山路,返回日落西山的村庄。父亲,那么多的路,千里,万里我亦走过,我惧怕什么?可是我越走越感到迷茫,不知何处是归途?如同此时,正值人间四月天,我背负空空的行囊,回故乡跪在父亲的坟前。犹记得父亲曾说过:志当存高远,高于鸿晧。像这个春天,我在纷纷的细雨中,站在岭上看漫山遍野杜鹃花开,吹着山风,穿行在空寂的山间,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空留满腔惆怅,亦难抚“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楚。

  故乡山是孤独的,村庄也是孤独的。山像一个大村庄,村庄像一座座小山。山与山之间,而村庄与村庄之间的纽带除了“路”这条外在连接形式以外,村庄如山,不断交错的姻缘恰如河汊一样,以涓涓潜流将它们盘根错结在一起,扯不断,理还乱。

  我很喜欢故乡的山水,喜欢乡间听风听雨的岁月,但我适应不了邻里与邻里之间互为城堡、各自割据的传统文化意识,阻碍着统一的文明和博大的爱憎,阻碍着心与魂的交流与碰撞。实际上,我们的城镇是正在长大的村庄,而都市则是已经长大的村庄,村庄是值得我们留恋并怀想的。有些诸如民风朴实等东西也还是城市人内心所需要保留的,但是在地球显得越来越小的今天,我们心里再也不能只存下一个小小的村庄,以此阻滞我们的胸襟,甚至挡住远眺的目光。

  今天,宁静的村庄,感觉到的山水景致美丽、清新,苍茫。它傍青山依绿水而居,纯朴而野悍。有一座龙脉一样蜿蜒而走的山,四季常青,又有一条日夜奔流的河,清澈见底,让我永存着绿色的故乡情结。

2016年4月8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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