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3日 星期
温暖一个冬
聂松彬(赤壁)

  爱人前段时间一直喊腰疼,整宿整宿睡不安稳。经蒲纺医院磁共振确诊为腰脊椎骨折,办好住院手续,扶着爱人走进病房。同室住着一位老太太,刚进门就听到她呼天唤地的叫喊声,问过她女儿才知道老太太肚子里长了一个差不多二十斤的瘤子,现在正痛得厉害,准备打几天消炎针再做手术。

  夜幕降临,老太太的女儿躺在中间的床上,侧身凝视轻声呻吟的母亲;我和爱人挤在狭窄的床上盯着闪动的电视机画面,迷糊中渐渐睡意酣然。也不知什么时候,那边床上传来老太太大声的叫喊,我和爱人都被惊醒。老太太的女儿连忙下床,近身靠在母亲的床头,双手搂着母亲的头,“娘啊,你怎么又喊哦,你还让不让你女儿睡觉啊!”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痛啊。”模模糊糊中我终于听懂了老太太的语音。“到底哪儿痛?来,给一点你女儿!”女人一边说,一边双手伸进被子不停地捞母亲的身子,和娘嬉戏着说:“看你还叫不叫,看你还叫不叫!再叫我就把你放到地上。”房间里响起拉风箱一般的声音,那是老太太喉咙里有一口痰在模糊着嗓子,嘘嘘中她好像在责怪女儿,竟然还呜呜地哭起来。女儿连忙脸挨着母亲的脸笑着说:“我哪舍得把你推下去呢,你是我娘啊!”说完用手不停地在被子里挑逗,女人的这招很灵,老太太一会儿就没有哭了。灯关了,夜也安静下来,女人又重新上床躺着,时而摆弄着手机。我趁机和她聊起来,女人的娘家是赤壁市赵李桥镇,父亲去世了十几年,是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兄妹三人拉扯大。六年前老太太感觉肚子里有个瘤子,只是不怎么痛,她怕连累孩子就一直忍着,这次是瘤子长大了,痛得实在是受不了,住在城里的孩子们知道了才强迫她住进医院。打了几天的消炎针,本来准备做手术的,但医生说老太太都71岁了,由于肺部受到感染,所以只能等候时机。我正想安慰几句,老太太又大声叫喊起来,女人连忙翻身下床,弯腰蹲在母亲的正面,“我个娘啊,你是不是要我挨着你啊。”女人将头贴着母亲的脸哄着母亲说,“娘是要我亲你吗?来啊,看我怎么咬你。”女人笑着不断地用嘴拱着母亲的脸,痒得母亲笑出声来,哇的一声,一口痰吐了出来。女人迅速用纸巾接住母亲咳出来的痰,腾出一只手抚摸着母亲的额头说:“我娘乖,快点睡吧。”说来也奇怪,在女儿一声声“我娘乖、我娘乖” 的呵护中老太太竟发出轻微的鼾声。

  老太太的女儿渐渐睡着了,我依然没有一丝睡意,刚才的一幕使我油然想到了我的母亲,从我懂事开始,每个冬天的夜晚我都期待早点睡觉,早点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在母亲温暖的怀里,那双宽大的手掌不停地挠我痒痒,痒得我像一只小兔子在被子里蹿上蹿下,厚重的被子成了拱桥,总是掖不住我的笑声,渐渐地疯累了,我才如小牛犊一般双手抓住母亲的乳房渐入梦乡。然而,当母亲老了,老得步履蹒跚了,那双沧桑的眼也在期盼儿女们的呵护和疼爱,就像她从前呵护和疼爱我们一样,哪怕是我们替换一下身份,把她当孩子去哄一哄,让她像儿时的我们一样撒撒娇,她也能尽享天伦。

  老太太的女儿虽然只是几个小小的举动,可她却在角色的转换中将亲情调和得更加粘浓,她不仅温暖了母亲,用天伦之乐淡化了母亲的病痛,还用爱点燃了这个冬天,温暖了另一张病床上的我和妻子。如果我的母亲不是英年早逝,正好和这位老太太仿佛年纪,也许我也会和这个女人一样去哄爱我的亲娘。

2016年3月3日 星期

第10版:花海泉潮 上一版3  4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