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县城西门堤附近一处僻静的院落里,四周是红砖砌成的围墙,墙上长满了许多小草和不知名的野花。院里整齐有序地种着香樟、刺槐、苦李树、桑枣树等,因为我的童年是在桑枣树上攀爬、嬉戏中度过的,故而一直对中间那几棵粗壮的桑枣树情有独钟。
桑树的模样长得并不好看,皮肤很粗糙,似一张老人的脸,布满着深深的皱纹。它没有柳树婀娜多姿的枝条,也没有杨树那样高大的躯干,它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主干有两米多高,腰身粗壮,枝干向四面舒展,枝叶茂盛,苍翠挺拔,娇姿欲滴,叶片一簇一簇的紧挨着,像一把硕大的遮阳伞。
每年的春天,院里的草和树木都急着苏醒,开始返青,桑枣树也不例外长出细嫩嫩的枝叶来。可能是县城里桑枣树比较稀有的缘故吧,许多养蚕的人都来此采摘桑叶,此时我家的院落便显得格外热闹。随着时间的推移,院落里的这几棵桑枣树浓密的桑叶也被采摘的稀稀拉拉了。桑树不开花,只结果,当别的花草树木都在争芳斗艳时,它只是埋头孕育自己的果实。当果儿才长出一丁点时,呈青绿色,如绿豆般大小。上面一层一层的小桑叶把果儿紧紧遮盖着,果儿的成长及成熟过程,需要走过整个春天。那段日子,我每天清晨出门时都会走到桑枣树下仔细打量抚摸一番。
进入初夏,桑枣便渐渐成熟,慢慢由青绿色变成青紫色,最后变成紫红色。桑枣如蚕豆般大小,葡萄似的皮肤,草莓似的肉质,酸酸的、甜甜的,十分可口。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早起的鸟儿们便叽叽喳喳,迫不及待地停在桑树枝桠上面,享受桑枣大餐。桑树枝叶颤动,忙不迭地捧出甘甜的果实,殷勤地招待着久违的客人。
到了双休日,院落里更是人声鼎沸,附近的孩子们相约在桑枣树下采摘桑枣吃。会爬树的三下二下爬到树上一边摘,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吃得满嘴满脸都是紫色,样子十分滑稽!不会爬树的直接抱着树枝猛摇狂晃,摇得熟透的桑枣雨点般地往下掉,此时站在桑枣树下只需张着嘴巴,就有熟透的桑枣往嘴里掉。如此热闹场面,不正是我儿时经历的翻版吗!于是乎童心大发,干脆搬出梯子靠在树干上,加入到采摘的队伍中。最上边的枣最大最红,红得发紫,红得发黑,味道甜美无比。因为成熟的桑枣,就像是蘸满了紫黑色的溶液,总是把我们的嘴唇、牙齿以及整个小脸涂上一道道乱七八糟的紫黑色痕迹,看上去很像一只只花脸猫的怪模样。虽然旁边没有镜子让我们亲眼看看自己的模样,但每个人都能从其他伙伴的脸上想象着自己的样子,那种滑稽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院落里也因此飘荡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此时的我俨然一个老顽童,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尽管身上的衣服被桑枣汁染了色,可这种参与的快乐是无价的。
桑枣树,是你将那个苦涩而又多彩的童年永久的刻在我的记忆里;是你让我的院落变得生机勃勃,鸟雀欢鸣;是你让我收获了生命过程中的简单快乐……是你,是你,还是你,我该如何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