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葛仙山来之前,真的是很难想象出那如云霞般的野樱花缀满山头、连绵十里的美丽景象。
一进山谷,远远的就望到前方山腰上樱花一片烂漫,有一番霞蒸雾蔚的风光。我以为这里就是此行徒步旅行要攀登的所在,同伴却告诉我,从这里到葛仙山门楼还有十余公里,沿途两边连绵的山峦上都是此般景色,进入门楼再登上葛仙山主峰,那更是别有一番韵致。
等我们徒步八公里爬上葛仙台时,观景平台上已是人山人海。站在观景平台上,视野之内,野樱花漫山遍野,似是天上九阴真人把天花密密点点洒落这带山川,又似太上老君把樱树当作天兵天将在群山之间星罗棋布地摆下怪阵。据旁人说,如果天气晴好,站在这里可以望见远处的陆水湖和赤壁城区。当天雨后新晴雾霭还重,极目远眺仍见不到陆水碧波,只能望到数十公里之外的山沟山谷中零星的分布着一些稀散的小村落和单户人家,倒是给眼前这幅山气氤氲的画景增添了更多生机。从这里往下看,大山的葱绿,野樱花、野桃花的粉色、红色似乎成了这些房子的背景,这些如同魔方的灰白的房子倒是很突显。我们都从心底赞叹这些村庄和房子的主人实在是有眼光、有福气,有幸住在画中。
观景台旁有一座葛洪修道院,传说就是葛洪当年修道的地方。葛洪修道院侧面山坡上, 野樱花开得很是炽盛,大门旁边岩石缝里,有两株野樱树横着生长,花枝旁逸斜出,似与游人争妍,又如迎接来客。走进修道院,几支樱花从院中天井外面的围墙伸展进院内,俯看着院里的香客和道士,展露着自己的芳菲,像有意挠痒院内修道人的寸心。同行的老杨是位摄影高手,他照相机取景框里就出现了一幅画面:翘角的灰黑屋檐旁,粉艳如少女眼眸的野樱花斜插院墙窥视着院内的秘境。老杨说:这叫做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是的,诗人叶绍翁的那句诗意境、情趣放在此情此景也倒恰是到位。再说,原本道家就是与自然和谐融为一体的,院内道士从没有拒绝大自然的美景,他们崇尚的是一切顺其自然。要是心底有枷锁,葛洪会选择这么美的山来建道观?要是拦阻樱枝进墙,院里道士砍掉樱枝挖走樱树还不易?
往道观对面的北坡继续攀爬,山石奇形怪状,石阶两旁野樱花或是遮盖、或是分立、或是遥望。身在此处山中,真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当穿行在花枝之下时,惊起花枝颤动,于是落英缤纷。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看到花瓣飘落,心中还是有些许的怜惜。樱花的盛花期只有五到七天,芳华易逝,但它盛开时却是那样热烈、纯洁,当仁不让的绽放,不管不顾的燃烧,然后又义无反顾的凋谢,但它即便是凋谢,也是壮丽的凋谢。
爬上山顶,看到葛洪羽化处,那是在山顶最高的一块大石头旁。不可思议的是大石头当中的罅隙里有着一汪永不干涸的泉水,据说即使炎炎夏日水位都不曾降低。要知道这一汪木桶大小的水可是全部在整块的坚硬的大石块的包围之中呀!是葛洪的登仙成就了这汪水还是这汪水成就了葛洪的登仙呢?这个不得而知了。山上葛仙塔的道士会给有缘的人舀上一小竹节水,说是喝了小则可以延年益寿,大则可以长生不老。我不是虔诚的道教徒,自然也就无缘得尝那水的味道了。但我猜测那肯定是极为甜冽的。正猜着,我恍然一悟,这樱花花期是极其短暂的,而这修行者寿命都是极其长久的,短与长,这两个对立面竟生动的存在于一山之内。其实,如神龟般千年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之上,是生命的一种形式,没有谁会反对这种形式;但假若不能在这个世界上长存,如樱花般短暂却绚丽的生存在这个星球上又何尝不是一种姿态呢?亦或是,平凡而持久的生存着,但在每一个开花的季节就尽情地绽放!
回来的路上,车流堵满了六七公里公路。可我却在想:这地方,花之神与人之仙、短与长、炫丽与平淡都不着痕迹聚于一身,以后这山肯定会比现在更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