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24日 星期
又是一年春草绿

■彭文瑾 作者单位:咸宁市丰源电业有限责任公司

  回到先生老家的第二天,就下起了雨。

  听雨。在深沉的长夜,在乡村老宅。雨淅淅沥沥下着,像是琴键上流动的音韵在我心头滑过,多少村庄在烟雨中寂静下来。雨声苍茫。时而轻缓,时而急骤。雨声沉浸在漫长的寒夜里,一点一滴,不由得心生凉意。像是久违的乡情,有一种恬淡与辽远之感。在寂静中缓慢地延续,向无限的黑夜深处,一阵比一阵慢。这样的雨夜,多么像我正在行走的岁月,空寂而无为的日子。窗外漆黑一片,那无数个在现实磨难中起伏跌荡的岁月,一幕一幕,像无声的电影上演,分明又是那么揪心与荒凉。

  一场霏霏细雨,隐隐有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远处闪着朦胧的光晕。

  雨声里,我是清醒的。窗外,沉睡的村庄,灯火依稀。远处的群山也是醒着的,醒在雨里。这醒,染着久居城市的惶惑,还有失去至亲的悲凉。

  雨水绵绵的夜里,屋顶的瓦片里就有了千百条涓涓细流,屋檐边、瓦沟头,水流如麻、如柱、如帘。如同从瓦檐里流淌着绵绵不绝的故土般的谙熟。

  一切都罩在雨雾迷蒙之中。气温有些下降,自己再不能穿那种薄短袄,而是换上了那种驼绒长缕。靠在床头看《一个人不要怕》,在这样漫长的雨夜,看素黑的书,倒是暗合了此刻的心情:不悲不喜,不急不燥。那些在你生命中渐渐走远的亲人,那些在你人生路上风雪交加的日子,也愈来愈沉寂。

  听雨,听得自己成了虔诚修为,清心自在的磐石。听得自己成了一潭静水,无声,亦无惊。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是蒋捷的词,暗自喜欢了很多年。年少时,惟觉有不可名状的忧伤。如今喜爱,是对世事的淡然。一任它点滴到天明,到午后,到黄昏。就像这场雨,什么都过去了,看不见了,活下来的,就是另一个我。一个成熟,自信,优雅,快乐的我。很多个夜晚,听齐豫唱经,《大悲咒》、《心经》、《观音菩萨偈》。早年唱《橄榄树》的女子,脱胎换骨,从属于如此天籁的佛经。是时间赠阅的从容与清淡。是知道喜气安稳比浓烈诡异更从属于内心。

  每一次从咸宁匆匆地赶到熟悉的乡下,陪公公婆婆一家老小一起聊天,吃饭。不只是为了那浓浓的乡情、亲情。更重要的是看乡村四季变换的田园风景,那满坡青翠的竹林松柏。虽然乡邻之间并无多少来往,日子完全是与世隔绝的那种寡淡。万般情感,唯独乡情,单调得如同雨后田野低矮的稻茬,琐碎得如同盛筵华席曲终人散后一地的清辉,花开花落。而乡间的亲情,却融入你的一日三餐、言谈举止。它在你的唇齿流连、心坎跌宕,在你的头顶轻歌曼舞。

  门前的起伏山峦描述不出乡村的年味,屋后的数竿青翠摇曳不出乡间的亲情,夜晚敲打在灰瓦上的千万雨点编织不出浓浓的乡情。

  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春草绿,更增添了一片温馨,一片祥和。

2015年3月24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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