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帆升作者单位:通山县委党校
于我,跨过一年,仿佛登山,又往高爬了一级。没有什么好忧伤的。什么“又老一岁”,“做官做到头了”,“没啥可蹦跶的了”,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是饮食男女,亦是有独立人格的人,偶或伤春悲秋,决不虚伪与高大上。我在意每一天有音乐,有文章可读可写,有精神收获,有爱,少有疾病纠缠。那么烦一点,遭一点冷遇,输了或赢了,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有人列举人生上十种遗憾,一是年少没有努力,二是选错职业无成就,三是教育子女不当,四是未常锻炼身体,五是没有珍惜伴侣,六是对双亲尽孝不够,七是婚姻里没有爱情,八是未能周游世界,九是一生缺乏刺激,后悔赚钱不足的排在最后。那些事我大多都有,但我不认为是人生遗憾,也没可后悔的。错就错了,哭就哭了,伤痛就伤痛了罢,覆水难收何必收,任它沉没江河湖。人生与时间似流水,让它裹挟所有过往,无阻碍地前行吧。
这些年越来越感觉自己健忘,我相信这不完全是衰老的表现,还有几分好心态在其中,造就了盲目的自信与乐观。有这种状态,即便常年受病痛折磨,我也依然年轻,让人看不出年过半百的颓废。每当要陷入悲苦中时,我就拿陶渊明的诗《形影神赠答诗》给自己宽心——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昨天陪文友回眸知青点,车在村庄狭窄路上行驶,有老农佝偻着身子站在路旁,司机停车轻按喇叭示意他让路,他却憨厚地伸过笑脸问:“有事吗?”我立时感动得无以复加,一种抵近淳朴的亲切与幸福涌遍全身。不恼喇叭吵,不嫌人催促,不怕耽误了走路,主动寻问别人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这是何等的质朴,何等无染市侩!我相信在我身上也有许多的痴傻、真诚、热忱、不设防、率性而为,是会引来嗤笑的,然而我也如老农一样并无自卑与畏怯,我行我素,才不要顾及褒贬呢。都这把年纪了,切,还怕什么呢!
年华日久,最念的是感情与故旧。文友离开知青点37年了,当年生产队老会计、一位70多岁的老者一眼认出了他,而且喊出了他名字,那刻感动得我们一行人好生称叹。几十年风风雨雨,老人经历过多少忧喜啊!一个16岁的毛头小伙却始终留在他脑海深处,这又是何等的关爱与牵挂!
我们一生中不知走过多少地方,与多少人相遇,回首来路,哪些是我们真正珍惜了的,哪些能让人永远无法忘怀呢?我想,只有怀一颗感恩之心,忘记所有的怨与忿,人心里才会清澈地映现美好的物事,美好的岁月,美好的故交。我们无论多么努力,无论怎样小心,总是会有人不满意,有人怨恨与责难,有人指指戳戳。由它好了,该怎样就怎样,向着从心所欲不逾矩迈进。如果在乎那些负能量,成天忐忑不已,想着如何去修正与填补,我们便早早会被烦恼折磨死。凡事凭心,防人不害人,天天睡觉也踏实。我相信,无论我争与不争,阳光不会少我一份,痛苦与欢乐也不会少我一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