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20日 星期
寻梦“千家峒”
■吴义明 作者单位:通城县石南镇福人药业

  “瑶人出世武昌府,满目青山四处游,龙头山上耕种好,老少处世乐无忧。”悠扬中带点激越,苍凉中又不失欢快,一曲《盘王大歌》,从内冲瑶族民歌传人胡仁保老人口中飘出,仍在我耳边久久萦绕。

  究竟是怎样的一座家园,让习惯了流离迁徙的瑶胞,历千年仍眷恋不舍呢?初夏时节,我们走进药姑山——昔日的龙头山,寻梦无数瑶胞心中的“千家峒”。

  伫立大风塝,当年瑶胞集居地,纵目骋怀,左右山势如抱,奔赴前方,直达十余里外的东冲水库,山下一览无余。若从下面朝上看,真如一个巨大的洞口,吞吐万汇。登上大风塝峰顶,南边洞庭湖,白帆点点;北边南鄂民居,炊烟袅袅。

  收回目光,撞入眼帘的,是盛大的石文化展览。层层叠叠的石梯田,铺向山顶。片片岩石仅靠一双巧手穿插,严丝密合,组成一个坚固的整体,田中滴水不漏。千载过后,纵是草木丰茂,也难以遮挡它坚挺的身姿。上百块片石结合成的石神庙,虽简朴却不失庄严,静默地立在古树下,彰显一个民族对自然和大地的虔诚和敬畏。凝神细看,当年瑶胞祭祀天地和祖宗时的青烟,似乎仍在袅袅升起。石井、石屋、石寨、石墓、石渠道……这些当年不知洒下多少汗水的生活创造,静静地立在这里,似乎仍在等着主人的归来。

  久立大风塝,虽人不再,但山依旧,物依然。静静聆听,用心感触,当年瑶胞生活的气场,仍能从厚厚的土层中,从千百年风雨积淀的尘埃中,奋然跃出来,扑到你眼前——

  这是三月三的干巴节。大风塝成了鲜花的海洋,雪白的野樱花,红过火把的杜鹃,穿红挂绿、正忙着打猎捕鱼和采药的姑娘小伙,在其中穿梭往来。一路鲜花一路歌,歌声和着花香,撞入情怀荡漾的心扉:山中六十里,处处踏歌声。花树层层密,花朵红几里。春暖桃花枝,花间踏歌人。好男齐整整,好女标标致。男女配成双,山伯祝英台。

  这是六月六的晒衣节,大风塝成了盛大的服装展览场。色彩斑斓的衣服飘扬着,争奇斗艳,展现着山民的审美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到了傍晚,全寨人站在晒谷坪上,对着西沉的太阳频频招手,表示对太阳的感激和崇敬。

  这是七月的月半节,瑶胞最盛大的节日。大风塝到处是牛角声、锣鼓声和欢笑声,随风飘向山下人家,引得多少人家羡慕不己。各种美味佳肴摆出来,互祝家庭幸福,老少健康,五谷丰登。晚饭后,姑娘、小伙子身着节日盛装,对歌欢舞,直到鸡鸣晨晓,人们才进入梦乡。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苦苦寻觅梦中的桃花源,却不知转入这大风塝来!

  但一阵历史的风烟袭来,这一切都烟消云散。终于,他们不得不离别这难舍的故园。行前,众乡亲将一只牛角锯断为12节,作为峒内12姓氏瑶族兄弟以后相会的凭据。大家相邀约定,500年后复聚时,将12节牛角合拢,吹响三声方可入峒,重建家园。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历经改朝换代,“千家峒”故地失踪了,12节牛角也下落不明。

  但是,走进内冲村,又分明感到“千家峒”已重回人间。屋角上狗头像的鲜明印记,不时响起的瑶歌声,包着头巾劳作的山民,让人感到,山上的那支瑶胞并没有走。是的,瑶民的精神血脉仍在这里,他们自强不息、艰苦顽强、笑对生活的品性还遗留在这里。

  下得山来,一首《我们的好家园》,从屋檐飞翘的楼宇中飘出来,在清山绿水间回荡不绝:你看这湖北之北,你看这江南之南,你看这白云深处千家峒,你看这幕阜山下百丈潭,开天辟地的种田人,种得山转水也转……

2014年10月20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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