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出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末期,从小任劳任怨、勤耕苦做,虽然没进过学堂,却十分渴望读书。嫁给父亲后,娘卖掉了家中的唯一的一条小牛,送父亲读了私塾,这是亘古未有的奇闻。
从记事起,娘就最疼爱我,可一旦我要是做出逃学等不明事理之举,母亲便拿起竹枝对着屁股抽打,既让我尝到了疼痛的滋味,又起到了教育效果。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很多人家都让孩子在家挣工分,以减轻家庭的负担,而娘始终坚持让我们兄妹六人上完了高中,并鼓励督促我们兄妹继续深造,拿到本科以上学历,在农村家庭,这样的事例并不多见。很多家长向父母学习,再苦也要送孩子上学。
三年自然灾害和十年动乱期间,哥哥、姐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都饿坏了,可是娘比谁都饿得厉害。后来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娘饿得站不稳了,喝两口生冷水,继续到生产队去出工,还能挣得妇女劳动力的最高工分,以养活一家老小。武汉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张志明春末夏初分来我村,住在我家,随身物品只有一个绿军挎包、笔、笔记本和穿在身上的一条短裤、一件背心,白天穿,晚上洗,如此反复。一个刮风的晚上,短裤被吹风跑了,他只好呆在我家不出门。清早,母亲起床,破例发现张志明没有出门,才知道他的短裤不见了。娘思量好久,决定将父亲唯一的一条长裤剪开,做成两条短裤。在当时的状况下,娘能下如此决心实属难能可贵。
1975年春,二哥高中毕业后光荣入伍。送二哥去部队的当天,娘是哭了一场又一场。1979年自卫反击战开始之时,二哥作为预备队,即将开赴老山前线。娘却镇定自若,要父亲写信告诉二哥: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挂念。因为有娘的支持与鼓励,二哥在部队多次荣立三等功。
娘常说,“湖中无鱼虾也贵,角落(灶下)无柴渣也贵。”走路时若发现路边有根小柴棍,娘一定会捡回家;割谷割麦时,娘一定会在田边地角走上三圈,看有没有漏掉的粮食;吃饭时,偶有饭粒、菜肴掉到桌上,娘一定会用筷子夹起来吃掉。“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到无时想有时”,这是娘对我们说的最多的话。自包产到户后,家中牛、羊、鸡、猪、狗,一样不少养。可到了杀猪宰羊的时候,除了我们兄弟姐妹能吃到一点外,其余的全部卖掉。未雨绸缪,是我娘持家的秘诀之一。我家兄弟姐妹的学杂费、书本费大部分来自于母亲所卖的柴火费。半个月前,村里一位老人指着我家柴房里几捆已腐化成粉的玉米梗说,这是35年前生产队废弃后被你娘挑来烧的,你家的好柴变作了你们的学费。
参加工作之前,娘教会了我要懂得感恩,要有奉献精神。在娘的心中,感恩和奉献是几千年来的文化积淀。生活中,娘对待村里几户特别困难的人家,总是拿家里最好的东西接济他们。
勤劳和智慧的娘亲,用其84年人生作为代价,把我们兄弟姐妹培养成人、培养成才。感谢有您,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