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回顾中国文学史,感觉以神鬼为对象的文学作品,给予了中国文学发展无穷的引力,自上古神话到清末民初,历朝历代,神鬼题材皆不乏经典流传。特别是到了清朝,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与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更是将神鬼狐仙叙述得精彩绝伦,塑造了众多可爱可憎可亲可敬的鬼狐形象,至今读来,尤让人拍案嗟叹。
蒲松龄与纪晓岚,是神鬼狐仙之集大成者,开卷满纸或青面獠牙,或秀外慧中,或狡黠伤人于无形之中,或奋身报恩却反遭屠戮,读来让人或击节叹赏,或恚怒欲焚。而种种感情的投入,读者往往已全然忘却自己所读的,不过是子虚乌有,不过是不在五行中的虚拟存在,却全然将那神鬼狐仙当成了人,才有了情绪。
当然,除了这两大家的神鬼狐仙作品,历代文学作品中,常常也还会碰上一些精彩的鬼狐散章,同样也可以让人心为之动。曾经在某些清人编的轶闻野史书中,读到一则:某官员病了,请了个大夫来,看了两回,也吃了几服药,未见清爽。官员便弃了原来的大夫,再请一个大夫。这个大夫来了,一番望闻问切后,向官员索要原来那个大夫的药方。官员便着人寻找,却遍寻不着。这个大夫无着,只得开了药方,让官员着人抓药,便告辞了。谁知这个大夫刚走,前一个大夫的药方却兀自出现在书桌上,正是在这个大夫开药方的砚台下压着。再看两大夫所开的药方,既然全然一致,无半毫差池,一家人惊愕不已。
后来在《阅微草堂笔记》中,又读到这则故事,但颇有些出入,且讽刺意味浓郁。说这个官员为官清廉,办案公正,很得百姓爱戴。而当时找不到药方,是因为药方被鬼偷了,那个鬼生前被人冤枉致死,是官员为他澄清事实,雪了冤仇。鬼见第二个大夫索要药方,故意使障眼法,让人找不到。原因是鬼深知大夫性格,若是见了药方,必然加以改动,以示自己高明。而官员所服药方,却已是最为妥帖的方子,要是加以改动,反而有害痊愈。
纪晓岚这一个续篇,立刻就见出了文人的高明。一个是官员的心态刻化,病急盼速愈,所以怀疑大夫,一个是大夫的心态,同行是冤家,为显示自个高明,就失了为医之仁心道德。
生活中很多粗糙的事情,之所以能变成精彩的故事,这就是一个例子。曾经与人讨论中国文学作品,认为读中国典籍,还是要从先秦以降,顺序读来,否则,很多东西,可能根本读不明白,这也是一个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