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世湾观落日
○雷应华
陈迪新 摄

  心仪芳世湾久矣。虽然她属于邻市赤壁管辖之地,而我更愿意将她以家珍待之诉之,因为我们的母亲河隽水经历崇阳盆地的碧波荡漾后,迤逦而行,从荆紫山与葛仙山之间切开一道裂谷,夺峡而去,形成了崇阳著名的古八景之一壶头雪浪。上世纪七十年代,为解决、验证长江三峡工程科研、设计与施工等重大技术问题,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赤壁市区南2.5公里的陆水河段筑起了三峡试验坝,形成了库容达7.4亿立方米的水库,后改称陆水湖,将奇险壮观的壶头峡淹没,孕育出新的景观,上有崇阳碧绿湾,下有赤壁芳世湾。十里河道连双湾,恰如孪生姊妹,绝色双骄,让我们两地拥有了既一样又不一样的山水胜境。

  芳世湾的落日瑰丽奇幻,美到让人心醉。近期摄影圈的这一发现,令热爱自然美景的人们趋之若鹜,纷至沓来。我们作协的几位文友,自然是不肯缺席芳世湾赏落日这么有魅惑力的风雅之行的。

  一个骄阳如炙,大地如蒸的下午,我们相约奔芳世湾而去。泽夫子开着他的SUV,象风一样沿河岸飞驰。青山夹岸,碧水如弦,车载音乐正播放陪你一起看草原的歌曲,轻快柔嫚,韵味悠然,不禁心如雀跃,颀颀然焉。

  碧绿湾与芳世湾之间,是一大片茂密的竹林,穿林而过的道路,蜿蜒起伏,绕过数处村庄,与河道并行,时远时近,由正北折向东北。转过一个三岔路口,彩虹般横卧于陆水之上的芳世湾大桥便跃入眼帘。

  下车徒步,美景与热浪一齐袭来。鄂南正经历着酷暑与干旱,山上的树木有些挺不住的,已经出现了枯黄的迹象。河水在大桥下收缩成窄窄的一道,滩涂上的柳林倒是生机盎然,脚下的草地也绿意盈盈。临水观景,凉意渐生。

  陆水大坝升高河道水位之后,在芳世湾形成了一个青山环抱的湖中湖,只有河流的上下出口如关隘相通。瓦蓝的天穹之下,荡漾着一池蓝调的琼浆玉液,偶有苍鹰盘旋,投下迅疾的剪影。偶有机船开过,犁开道道浪花。在崇阳盆地,凡是名字叫湾的地方,得山水灵气,必定是风景美、风水好的宝地。芳世湾北靠雪峰山,南枕葛仙山,其形胜之状,妙趣横生。想起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诗句,竟是如此地契合。

  据传,先于隐逸诗人鼻祖陶渊明的东晋人葛洪,云游至此,亦为这一片山水所羁縻,便于此山隐逸修道,潜心炼丹。葛仙山主峰海拔620余米,山上有葛仙台,台下有天然的石灶石井。山巅的“葛洪丹井”,久雨不溢久旱不涸,亦为崇阳古八景之一。一山据有两处美景,可以想见这方山水是何等的钟灵毓秀了。葛洪是历史上有名的炼丹家、医药学家,他的前半生修行与做官皆有成就,而年近知天命后,更是绝弃世务,锐意于松乔之道,服食养性,修习玄静,最后得道成仙。

  葛仙山是否因葛洪而得名,大师是否在此羽化飞升,已难有确切的考据。葛洪的生平事迹,前人多有稽考。但对葛洪的卒年时间,有较大出入,一为卒年六十一岁,一为卒年八十一岁。墓葬地也有各种不同的说法:一是罗浮山说,见于袁宏《罗浮纪》;二是江苏句容说,见于清代初年《顺治句容县志》;三是杭州西湖葛岭说,见于明代《成化杭州府志》、《西湖手镜》、《大明一统名胜志》;四是安徽宁国说,见于明嘉靖丙寅年(1566)纂修的《宁西葛氏家乘》。而葬于鄂南葛仙山的说法,赤壁人亦有详尽的考据。且当地后来人在葛仙山建有石屋,雕有石像,以示纪念。境内亦有葛氏后裔世居于洪下。清代崇阳名士王应斗登葛仙山时,曾写了一首诗:“褒然临众岫,凝望得潇湘。庵雨分山翠,岩风透桔香。景随云不定,僧与石同苍;丹井犹堪酌,神仙岂渺茫?”可见,世人都希望能够借得大仙的神力,护佑自家的一方平安兴盛。

  我居住在隽水边,一直喜欢在隽水里畅游。有一段时间,河水水质变差,失去了野泳的乐趣,亲水的机会便少了。今得芳世湾如此佳境,必欲沐浴其间。觅一岩石突兀处入水,一股温润与凉爽的感觉即刻浸透全身。身体浮于水面,风细细,浪涌涌,阳光也不再燥热。赤裸的肌肤在微风和浪涌的围裹下,有一种松懈丝滑的触感。都说静水流深,水面上波纹荡漾,底下的水流却清凉且快速,想静悬于水中,并不容易。我因不知水下情况,也不敢远离河岸。

  不经意间,太阳靠近了西边的山峰,光线逐渐转为彤红,迎面的山林仿佛被点燃,摇曳着簇簇火焰。山风掠过湖面,涌动满湖的金黄。空中飞过的鸟儿,快的如流星划过,慢的如红叶飘飞。那种如入迷离梦幻之境的临场感,让我怦然心动,印象深刻。遗憾的是,天空云量太少,没有出现落日返照的漫射景象。

  暮色围合时分,我们转道葛仙山南坡,驻足坡顶的牧云亭,终于看到了漫天的红光从雪峰山的背面透出,映射到高空的云层,天地间融合在一片暗红的帏幔中,一种恍然降临仙界的感觉油然而生。

  下得山来,但见茅井村灯火处处。走在荷塘间,荷香暗动,秋虫唧唧。就着葛仙泉的清凉,品尝了家乡的传统美食腊肉绿豆糯米粑炖线粉,文友们又展开了即兴歌会。古老的葛仙泉边,涓涓清流,苍然古木下,弦歌飘荡。一曲《城里的月光》,不知把谁的梦照亮。人生于世,留住什么,执着什么,似乎难有定论。而我此生对山水的真趣,对文字的痴迷,的确有几分不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