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父亲
阮家传(市直)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说实话,以前当我朗读杜牧的《清明》时,无论如何读不出“欲断魂”的感觉。虽然每年的清明节我都回去扫墓,但内心感触不足以拨动我的心弦,灵魂深处也认为只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不能在我辈断裂。

  而如今,再读这首诗肝肠寸断,真真切切体会到诗中意境,因为天府之国里有了我的父亲。曾经,父亲是我们家的大树,在艰难困苦的岁月为我们一家遮风挡雨;曾经,父亲是我们前进的明灯,他用一生的行动诠释着榜样的力量。父亲离开我们快五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还是那么清晰,父亲的耳提面命、谆谆教诲时刻萦绕在我的脑际。

  父亲从小家境贫寒,只读了几年私塾便辍学回家了。在他十三岁时,奶奶莫名地头疼难耐,父亲便主动退学回家照顾奶奶,让大伯继续读书。从那时起,父亲跟着生病的奶奶操持家务,扛起家庭的责任。白天,到一个制造火纸的作坊里当学徒;晚上,学做手工,搓绳索编草鞋。

  由于父亲过早地涉足家务,懂得柴米油盐的弥足珍贵,一直秉持着勤俭节约的习惯。在我的记忆当中,父亲特别爱惜粮食,不管是谁只要浪费了粮食,父亲一定会严厉批评,在他的眼中浪费粮食就是一种犯罪。

  父亲十六岁时,奶奶终因不敌病痛的折磨与世长辞。父亲的“工作”也由“幕后”转向了“台前”,不再只是围绕厨房的灶台转了,作为生产队的主劳力开始步入中国标准化的农民序列,跟着爷爷学犁田耙地,他精湛的耕田技艺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父亲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很快掌握了技术要领,他发现耕牛的配合程度决定犁田的质量。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父亲与耕作的老牛结下了深厚的感情,熟识每一头跟他合作过的耕牛的特性,耕牛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很乖顺,似乎听得懂父亲每一声口哨。父亲一生不吃牛肉,他明白牛与人类是互相扶持生活的一部分,实在是不忍心看到所有埋头苦干的老牛在临终时,几乎如出一辙的悲惨结局。

  1965年,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席卷南鄂大地,“四清”工作组入驻我们湾子,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在整个工作组入驻期间,父亲是那么几个被零举报、零揭发的群众之一,工作组推荐父亲担任生产队的记分员。

  从这个时候开始,父亲表现出对组织的绝对忠诚。他耐心细致、一丝不苟,每天逐一逐人核实当天的工分,群众很是满意。父亲很快被“提拔”到生产队副业队长的位置,从此开启了他的“从政”之路。

  父亲不管在什么岗位工作坚持认真负责,公道正派,清正廉洁,处理邻里纠纷掷地有声,一直得到乡亲们的高度拥护。后来接连出任大队部会计、副大队长,直至出任我们村的最高“行政长官”。父亲用忠诚书写对党的事业的热爱,用行动诠释着心有一把尺、知足更知耻的人生哲理。

  父亲是“再穷不能穷教育”的践行者,我不知道父亲是否懂得读书改变命运的道理,但他肯定知道想上学而又不能上学的滋味。因此,我们姊妹五个,都是顺其自然接受教育、读书,纵使我们家是“超支大户”,我们姊妹五个也没有一个中途辍学。

  父亲常说,精神变物质,物质变精神。记得一位哲人说过,思想决定行动,行动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成败。父亲的话粗理不粗,与这位哲人的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是的,一个人不管经历了什么,也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困境,只要心中有努力的方向和目标,就没有不可逾越的坎。因为,吓不倒、打不垮是我们的精神和意志。

  又到一年清明时,我们姐弟来到父亲坟墓前,献上一束鲜花、培一把土、点一炷香,唯有用这种传统的方式寄托我们的哀思。

  安息吧,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