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地处鄂赣两省三县交界处,是通山县燕厦乡富水湖库区一个移民村。在玉兰花一朵朵乱人心绪的仲夏,我们向湖山出发。
和风轻抚草叶,雨滴轻点车窗,也许受温润之气息萦绕,同车俩文友身上亢奋因子爆棚。当欢笑的声音分贝超过生理承受限定时,我习惯躲在自闭中游离……车子似游鱼畅游大海,一时飏起,一时潜沉,一时微微侧斜,一时行端笔直,向着不受世俗交往喧扰的幽深、莽阔处溯行。
山溪总是抢在前头,或悬挂岩壁喷珠溅玉,或浸漫路面哗啦啦纵身隐去。一只鹰,无声地滑翔。几只鹭,悠悠地扇动双翅,仿佛朵朵白花凭空灿放。一年蓬早已迷乱我的眼,发疯般铺满山地,或赶集似的扎成堆堆,抑或一枝两枝顾影自怜。
沿途的石头,要么兀然林立,要么孤寂着互不关联,总是神形兼备,若鬼斧神刀下的杰作。而湖山这里,必得要深掘三五尺的黄泥土,一山一山的,一叠一叠的石头方才探头露脑,俨然是春天种下去的。未竣工的公路边,石块像极了人堆里矮墩墩的大肚汉,没有锋棱错落,没有面目狰狞,只是蟾蜍灵龟般的凝重,或者咸鱼躺平。乍一看以为是经水泥浇注,凝结了石子颗粒的块垒。定睛细细端详,则有湖山石的沉雄不足,敦实有余。迥异的湖山石头,如同撞见了天外之物。我像是个懵懂好奇的孩童,饶有兴味地睁大瞳孔打量这一切。
终日碌碌于红尘,难免身心交瘁,一旦融入天大地大的自然,片刻就获得松弛和滋养,这是自然的魔法,也是湖山的魅力。村名“湖山”,足见湖与山的平分秋色。湖山虽无名山大川之奇险,却具江南水村的独特。山叠山,山望山,山赶山,五尺六尺高的苇状形茅草,紧追着树丛摇曳穿行,从山脚直到山顶茸茸地铺展上去,这是“望断江南山色远,人不见,草连空”的大美境界。山是如何表现僻静与清新的,湖即有同样的安和与明澈。山很高峻,大湖就显现不露底细的深邃。山上走兽鸣禽数不胜数,湖底就有不可估量的鱼虾沉浮。
湖水长年倒映翠微的影子,波光澜气缭绕,水边有鸟鸣啁啾悠远,散发着江南水乡才有的浓浓雅韵和淡淡乡愁。
湖山人家依山傍水,屋宇多坐北朝南。精致的小洋楼、气派的小别墅,晒珍珠似的撒在平坦处、缓坡处。花草树木当篱笆巧妙妆点院落,就有种闲逸漫漶庭院,丰腴富足的气息在岁月里流淌。轻抬步,穿庭院,进祠堂,我在戏台前凝神:恍惚看见湖山人茶余饭后在这台上提袍甩袖,吚吚呀呀唱着生逢盛世庆昇平……
在富水湖畔的山褶皱处,一片养殖基地,圈养了百多头牲畜。人围拢观看它,人激动,牛羊也“哞”“咩”回应,似乎在好奇地探问客从何处来。树丛中鸡豚啄食,浅水湾里鹅鸭成群。此情景令人遐想,这湖这山是世间最闲适的安居地,最原始的生命场。一张张丰饶和美的田园村居图在眼前列阵。生命与自然和谐的乐曲在这里奏响。
午饭时,一乡妹子融入我们一桌,菜一道道上,她一道道摆。惟恐客人拘泥礼节,不停的给客人盛汤,将自己面前的菜盘伸向对方,她让我触碰到湖山的热度。
山为湖生姿,湖为山显形,山是湖的依恋,湖是山的爱神。湖山人配得上这片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