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22日 星期
打板糖
周瑞云(赤壁)

家乡鄂南山区的乡亲们把板糖称为米糖、麦芽糖,也叫作灶糖。它质地坚硬、板结,刀砍不动,斧斫不进,故名板糖。过去,农村家家户户在腊月二十四(小年)祭灶神,都要把板糖作为供品之一。传说用意是拿板糖为灶王爷甜甜嘴,让灶王爷在玉皇大帝面前为民间百姓多说好话,造福于民,保佑吉祥平安。板糖是甜蜜的象征,寄托着劳苦大众对美好幸福生活的憧憬与向往。

板糖主要以糯米、麦芽为原料,经过选料、生麦芽、蒸米、发酵、淋汁、熬糖等工序加工而成,色白酥脆,香甜可口,老少皆宜,具有开胃润肠、止咳化痰之功效,深受各阶层人们喜爱。

一进入难得的冬闲时节,大伙变着法子弄吃的。主人提前几天生发麦芽,然后用蒸熟的糯米掺和一定比例的麦芽发酵,再把发酵好的糖水过滤,放入大锅里用灶火慢慢煎熬,边熬边搅拌。

待糖汁成糊状时,取一根竹筷挑试糖液浓度,若糖液沾筷不滴,则表明板糖熬制成功。最后用铁勺舀出倒入撒有米粉的案板上,尽快趁热拉扯成合适的形状的糖块。我们小朋友在旁边早已按捺不住,冲上去抓起一块塞进嘴里,乐哈哈的飞奔而去。

小时候,常常趴在外婆背上聆听《打板糖》儿歌:“背背驮,打板糖,来一坨,真是忙!”。那时,少不更事,只会跟着哼唱,完全弄不懂歌词的意思。长大后才渐渐明白是说板糖制作过程艰辛复杂,吃起来香甜,其实来之不易。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物资匮乏,美味零食更稀缺。那时候,乡村经常活跃着板糖货郎忙碌的身影,他们风里来雨里去,行踪漂泊。叮当叮当的铁器敲击声伴随着一声声“打板糖……打板糖”的叫声响彻村野上空,简直勾魂摄魄,魔力一般让小朋友们闻声冲出家门,纷纷提着自家破铜烂铁、牙膏皮、旧鞋底等废品呼啦一下围在板糖挑担旁。

记忆中,操黄陂口音的陈大叔,五十多岁,头戴草帽,瘦高个头,肩挑一担竹篓,一头篓子上放着块木板,木板上存放用白布盖住的大块板糖;另一头篓子里装着各类废旧物资。有买卖时,陈大叔掀开白布,左手拿起竖条铁片抵住板糖边缘,右手用一把小锤敲击铁片下端,板糖便崩成零碎小块。他打板糖时还告诫我们换板糖的东西要自己拣,不能偷别人的,否则不来打板糖了。

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乡村有了小卖部、小超市和流动小货车,各种美味食品琳琅满目,一应俱全。农村过年再也不用熬制板糖了,打板糖的身影永远留在一代人的记忆深处。

板糖是我儿时印记里最甜的食品,也是那抹扯不断的浓浓乡愁。我永远忘不掉家乡的板糖。

2020年7月2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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