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11日 星期
外婆
饶婧兰 (咸安)

  外婆自16岁出嫁后,她的大半辈子,都待在咸安澄水洞的小村湾里。

  外婆个子不高,非常瘦,双手长满老茧,摸上去都是粗糙的,皮肤晒得黢黑,头发永远盘成一个发髻,我从未见过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她每天即使再累,看到我们的时候都是一脸满足的笑。在那个年代,她七十多斤的瘦小身躯竟然能挑起一百六十多斤重的担子,也撑起了整个家。

  我从未见过外婆真正闲暇下来看会电视,甚至喝一杯水,她走路很快,总是在忙碌。春夏秋冬,早上天没亮就起床,喂猪、喂鸡、打扫卫生,一日三餐定点烧火做饭,做完又去地里干活,如此往复,未得一刻停歇。

  我儿时常想,为什么农村有这么多事需要做,不如把外公外婆接到我家里住。外婆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你们城市里我住不惯,每天待在家里怪冷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以后你一放假就过来啊,外婆给你做好吃的。但他们一碗扁豆就可以吃一顿饭。

  外婆种的稻谷、花生、豆角、土豆、绿豆,还有土鸡蛋等等,都不是自己吃,除了我们放假在家吃一点外,其余的隔一段时间就会分装好,分给儿女们。即使后来外婆病重,躺在病床上时,还在扎扫帚,直到她离世的前一天,还趁我们不注意就偷偷从后院溜到山上去拾柴火。

  记忆中外婆从没对谁发过脾气,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平和的话语。记得夏日炎炎,蚊子总叮得我浑身是包,外婆怕我被蚊子叮,点着草熏得满屋子烟,夜里常常听见她的咳嗽声;冬天房顶上结了长长的冰柱子,我走到哪,外婆就把烧好的炭火盆端到哪,生怕我冻着了。我越来越大,外婆也越来越老。

  细细想来,外婆很不愿意出门,为数不多的几次离开家,都是为了我们。每次远远听到小辈们叫她,她就立马放下手里的事情朝我走来,高兴地握住孩子们的手,我分明看到了她眼角里的泪花。

  外婆家的红砖老房子,偌大的堂屋,昏暗的灯光,满屋子的柴火,熏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厨房,老式的床、蚊帐,家门口常年挂着的斗笠......这些熟悉的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梦里好像外婆从来没有离开过,一切都还像从前那样,梦醒了才惊觉外婆已离开很久,枕头都是湿的。

  外婆,如果有时光机,能让我回到儿时的暑假,我一定乖乖听话,不会天天跑出去晒得黑黑的,不再挑食,每顿饭认认真真的把菜吃完,不会再因为被蚊子叮了、被表弟欺负了就哭鼻子,您做事的时候就在边上陪着,听您唠叨着一些我并不懂的人和事。

2019年12月11日 星期

第08版:文学副刊 上一版3  4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