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31日 星期
和平前言(之二十一)
○陈敬黎

  第二日一大早,于魁武起床等不得吃早饭便风风火火跑到南门“金满堂”银楼,站在楼下大声把金老东家吼起来开了门,一边向他打恭作揖道早安,一边向他说明来意,请他尽快打一对银质长命锁和一对银手镯,在锁正面分别刻“富贵”“宏祥”四个字,在两只手镯上分别刻“吉祥”、“如意”二字。金老东家估计是他的二太太生了儿子,连连向他道喜,问他是不是生了双胞胎。于魁武笑着告诉他说是李德兰的二哥德浩来信说又得了孙,是一对龙凤胎他打一对长命锁要送一个二舅兄的男孙娃,那对手镯送给女孙娃做贺礼。金老东家哈哈笑着连连说好,叫他过两日来取,他吩咐伙计加班打制。于魁武向他道别,匆匆回了家。

  过了两日,金老东家不等于魁武上门,亲自把一对长命锁和一对银手镯送进于魁武门上来了,说是作为贺礼送给贤侄、贤孙的,祝贤侄、贤孙易长易大。于魁武和李德兰再三向他道了谢,说恩伯、恩爷的心意他们领了,锁钱还是要给。金老东家有些不高兴了,说这是他给三个晚辈的礼物,不能收钱,叫大太太把贤侄抱出来给他看一眼就可得哒。

  李德兰连忙边向金家大伯道谢,边进门抱出小荣久,递给金老东家看。金老东家笑哈哈地说了一大堆祝福的好话,告辞出了门。于魁武一直把他送到鼓楼大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回家。

  拿着两只打工精细的长命锁,于魁武把刻有“宏祥”二字的那一只挂在儿子荣久的脖子上,把刻有“富贵”二字的那只长命锁和一对银手镯交给李德兰,叫她交给去武昌办事的徒儿带去给二哥,作为贺礼送给侄孙。李德兰也没多想便答应了。其实于魁武选“宏祥”二字更有深意,富贵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接下来的日子,李德兰只在娃儿哭闹着要吃奶时,才把他抱到龙三菊身边来,叫她喂奶。娃儿吃饱了,她便抱走了。夜里同样抱过来吃两回奶,再抱到她和于魁武的床上去睡。龙三菊没有多想,以为是李德兰心疼她。

  于魁武和李德兰热热闹闹地给娃儿洗了三朝,做满月时于魁武特意把金满堂银楼的老东家请来喝喜酒,感谢他为儿子打制的长命锁。这个满月宴只是没有娃儿的家婆到场,龙三菊娘家的亲戚六眷也没得人来,都是李德兰的娘家人出面张罗。给娃儿洗三时,龙三菊在房内没有出去见客,娃儿一直在李德兰手上。今日娃儿做满月,李德兰仍然不许她出去见客,外边高朋满座,恭贺声不绝于耳,大门外的鞭炮炸得震天响,龙三菊的房内冷冷清清。她站在窗前看着大门口人进人出,看着在李德兰手上不懂世事的儿子,突然感觉到自个仍然不是这个家的二太太,只是一个被他们花钱买来,为他们生儿育女的猪狗。她突然听见老爷大声向来客宣布儿子的名字叫荣久,轻轻合上双眼,不自觉地轻声念着:“荣久!荣久!”

  客人散尽了,李德兰又把娃儿抱进房里来叫龙三菊喂奶,龙三菊趁她出门去了,这才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骨肉,看见她浓眉大眼,肉砣砣的,很是欢喜。前些时她没仔细看过娃儿胯下的物件,这东西于家人盼了几十年,她想看看它究竟长个么样子,那么逗人喜欢。龙三菊轻轻扒开娃儿胯下的尿布,突然看见他的小鸡鸡比她见过的同龄娃儿的大,吊得也长,顿时一愣。“这东西长大了要害人。”她暗自一笑,低头吻了吻娃儿粉嫩的脸。她巴不得他快点长大,儿子大了,能为娘撑腰了,别人就不敢欺负她了,她也就不会再做猪做狗任别人宰割了。

  娃儿的满月饭吃过了,龙三菊也坐满了月子,可以到处跑了。

  李德兰成日抱着娃儿,不许龙三菊沾手,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了,说话有些恶声恶气了,指使她给娃儿洗尿布,换洗衣裤,帮商妈烧茶弄饭,抹桌扫地。于魁武也只能逢每个月初一上她的床,与她行一回房,不许他在她的床上过夜。

  冬天很快来了,娃儿的尿布都由龙三菊拿到清江河里去洗,刺骨的江水她受得了,但李德兰总是对她看不顺眼,恶言恶语地指责她这也没做好,那也没做好,龙三菊看在她对自个儿子好,都忍了。

  于魁武是明白人,每次看见李德兰对二太太恶语相向,总在背地里劝龙三菊忍让,说她年纪大了,言语多。

  龙三菊慢慢发现李德兰不是言语多,而是故意把她当奴仆驱使。有一日她把娃儿的尿布架在火盆上烤,进里屋抹桌去了,炭火把尿布烤糊了,李德兰闻到糊味跳起来大骂龙三菊是婊子婆,是日古子女人,是砍脑壳死的,龙三菊才恍然大悟,晓得她不把娃儿让她沾手,是故意让娃不认她这个妈,在这个家她仍然是个猪狗不如的下人。她气的浑身发抖,顶了她一句:“我也是这个家的太太,你凭么事骂我?”

  “么事呀?你是这个家的太太?”

2019年10月3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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