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78岁了,居住在崇阳县青山镇岩下村岩下陈家。每天早晨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面上方青山水库东副坝上毛体的“青山水库”四个大字,我总要仔细看看这几个字,苍劲有力,浑然天成,认为是世界上最美的字。说它最美,不仅因为这四个字是毛泽东字体,还因为这座水库凝聚了无数人的心血和汗水,是力与美的象征。
常常,我的眼睛会沿着东副坝往下看一看青山河里的水,碧波荡漾,如同一条巨大的绿色绸缎,微微颤动。我爱这条河,河水是上面水库里经过发电后流下来的。真是奇啊!修一座大坝,把青山河拦截起来,就有了一座水库,然后这水就可以发电了,现在夏季,游客如织,这让我想起毛主席说过的一句话:“愚公移山,人定胜天。”
光阴似箭催人老,一晃50年了。当年数万民工修水库时那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就像放电影一样呈现在我眼前。
1968年12月,开始了青山水库主坝建设,寒冰刺骨的天气,密密麻麻的民工在河边洗石头准备下脚。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要想脚下得牢固,须把每块石头洗得干干净净,使石头与石头之间的水泥粘得更紧密。民工们个个手冻得通红,但从不叫苦叫累,像是为自家建房一样,很卖力,生怕自己比别人干得少。
1969年春节过后,主坝脚下好了,筑坝工程全面展开。崇阳3万民工每天像蚂蚁一样涌向工地,黑压压一大片,大家挑着土箕运土运石,一队队,一排排,你追我赶,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当时算为先进的推土机在工地上穿梭来往,不停地作业,平整、压实坝面。
工地上人山人海,醒目的红旗迎风招展,高音喇叭里歌声嘹亮,劳动号子声响彻山谷,场面十分壮观!“建设新中国,改造旧山河”“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敢叫日月换新天”等等标语激动人心,催人奋进。
当时28岁的我,已生了几个孩子,丈夫是教师,先后在华陂、蔡墩、南林、石垅教书,我就在家带孩子,参加队里的生产劳动。
后来,又从通城、蒲圻、鄂城调了1万民工来援建。崇阳、通城、蒲圻民工运土运石都靠两个肩膀,非常辛苦,鄂城民工条件好些,带来板车,运土效率高得多。
我家离工地很近,按照上级的安排,鄂城团30来人住在我家小木楼。一栋农房,一下子要住下这么多人,怎么能住下?
想到民工从外县到崇阳援建,我的公公婆婆及爱人都十分慷慨,其它房子全部腾出让给“援建大军”,一家老少挤住在两间房间。鄂城民工的领导仔细规划,他们在一楼堂屋煮饭,在走廊和二楼搭铺。民工在我家,十分守规矩,真正做到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劳动之余,民工们也有精神文化生活,有时候,县里送电影、节目到工地,一般在附近的沙渚放电影,演节目,观看的民工也是人山人海,一个劲地鼓掌,尖叫,让身体的疲劳得到释放。
印象最深的是鄂城派出所的两个青年,一个姓胡,一个姓金,他们虽是年纪小,很懂事,有时我出门劳动,他们就帮我照看小孩。我对鄂城民工也十分友好,想用什么工具,就到我家拿,热茶热水也给他们提供方便,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
有一次,鄂城人拉了一车鱼来改善伙食,增加营养,煎鱼的香气馋得我的孩子直流口水,厨房师傅还送了两条鱼到我家,让我煎给孩子吃。
1969年12月,大坝高度达到二、三十米,通城、蒲圻、鄂城民工完成了援建的使命,陆续回乡。鄂城民工与我们一家依依惜别。离别时,我的大儿子不在家,回来后没见到那些讲普通话的叔叔们,心中很是难过,很是不舍。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崇阳民工继续作战,接着修建东、西干渠。鄂城民工走后,白霓、蔡墩、梓木的民工又进驻了,我们也一如既往地对他们好,他们借这借那,我有求必应。雨天不能上工地,他们就帮我打鸡厨,打大脚盆,逗我的孩子们玩。民工驻在我家连续6年。那个年月,我们想都没想过什么租金,不像现在有的人,时刻把个人利益放在首位。
后来,经过三年大会战,1971年12月,青山水库的主坝,东、西副坝达到设计高度,水库开始蓄水。
早几年,白霓一对70多岁的老夫妻,安排女婿开车送他们找到我家,带了一箱饮料来看我。几十年来,他们一直记着我,说是有生之年一定要来看看青山水库,看看我。且一个劲地说当年我们一家待他们太好!让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当初我只是做了一点本份,早已忘记了,而他们还记得。可惜当时只顾说话,没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闲时,我常常会走到大坝上看看青山水库,听说现在叫青山湖了,成为崇阳新四景之一。我一辈子没出过门,觉得青山湖是最美的风景,宽阔的水面波平如镜,湖水清澈,湖中岛屿相连,有二十四孝拜棺材的传说,还有江南第一洞天大泉洞,如今游客络绎不绝。
青山水库集防洪、灌溉、发电、供水、旅游功能一体,对崇阳的工农业生产和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起到了重要作用,它是一个造福后代的民心工程。
修建青山水库的情景,成为我永不磨灭的记忆!
胡生梅 口述 吴梅芳 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