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泰伯》里有一章，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意思是说，喜欢勇悍逞强而厌恶贫困，是一种祸害。对不仁的人憎恶太过，也是一种祸害。人们对前半章讲的现象，应该不难理解。也就是说，喜欢逞强斗狠而又贫穷是社会动乱的根源。后半章：“人而不仁，疾之已甚”，本是善意善念，怎么也会“乱也”呢？孔子的意思是说，对坏人过于痛恨，采取过激的手段予以抨击，极易引发双方的矛盾，引起一些祸乱。

  我理解，孔圣人这是在告诫和提醒那些正直的人们：对恶人恶言恶行，要保持适度的批评、抨击，把握好分寸，避免走向极端。疾恶如仇不可取，疾恶千万别如仇。

  疾恶如仇，就是把“恶”者当仇人看待。“疾恶”是对的，是值得赞赏的态度。“如仇”，就过了。就可能树敌、结怨。结怨，是件很麻烦、很折磨人的事情。“一朝结成仇，千日解不彻”。凡事若是做得太过，就很容易适得其反。

  东汉末年，大将军何进执政。何进非常痛恨宦官，他先是与袁绍合谋，杀掉在宫中掌握兵权的宦官蹇硕。接下来，几次奏请太后，要杀尽宦官。太后柔弱糊涂，没有答应。于是，何进又召董卓进京，来杀宦官。看着何进步步紧逼，宦官们开始只是向太后哭诉，希望得到太后庇护，以保全性命。后来，见何进召外藩入京，知道没活路了，决定鱼死网破，便设计杀了何进。何进死后，董卓进京掌权，东汉王朝又遭黄巾起义的打击，内外交困，土崩瓦解。这是嫉恶太甚，引发动乱的典型事例。宦官固然可恶，开始并无发动祸乱之心，只是袁绍和何进“疾之已甚”，把他们逼反了。

  人们常说，“物极必反”，“狗急跳墙”，“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赶人不要赶上，捉贼不如赶贼”。讲的都是这个理。凡事都有度，过和不及都不对。走极端，总是要吃亏的。哪怕你从善良、正直的愿望出发，若是做过头，就会事与愿违。不但得不到想要的效果，相反，还可能生变生乱。

  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常常感叹：他尽心尽责的对待周围的人，为什么总得不到理解和配合呢？周围的人为什么总是不知好歹呢？等等。这种的好心却得不到好报的现象，是否也有“人而不仁，疾之已甚”的因素呢？

  由此，我们再想远些。为人父母教育子女也好，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也好，身居领导岗位指挥下属也好，都不可避免的要碰到“不听话的”现象。如果我们不区分场合，不把握分寸，不注意方法，一味的“硬逼”，肯定会越“逼”越逆反，最后导致“官逼民反”。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和角度，委婉的点拨，迂回些批评，帮扶式引导，也许效果就大不一样。既可以达到目的，又不伤人生乱。如此，岂不是善莫大焉。

  如何防止、避免“人而不仁，疾之已甚”？首先，要有一颗“善心”。人家为恶行恶，我们不能以怨报怨。怨怨相报何时了呀。不能因为人家有错，我们就跟着犯错。其次，要有一个“善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要有容人、恕人之肚量。能容忍“人而不仁”，宽恕“人而不仁”。第三，有一个“善法”。对恶人恶事，要心持善念，秉持公道，以道德感化为主，唤醒其良知良能，辅以适当的处罚，促其自新。

  （作者系通山县司法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