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南百贤展中存有李邕条目
10月14号到15号,我两次从海口市内打车去琼山的五公祠,忍受着风湿性关节炎的剧烈酸痛以及遭遇台风“卡努”肆意侵袭,只为再次拜谒李邕。
一直以来对李邕是否被贬海南存疑,但看见《海南历史百贤展》后,可以确认李邕曾被贬海南的事实。那么李邕就成为了有史记载的唐朝中央集权被贬海南的第一个官员,这个发现有重大的历史学意义。
在五公祠左边厢房的《海南历史百贤展》中,有关李邕条目是这样撰写的:李邕,字泰和,生性狂放不羁,名满天下。能诗善文,工书法,尤擅行楷书。传世《端州石室》等。后因与张柬之友善被贬为南和令,又贬富州司户。睿宗景云元年(710年),再贬崖州舍城丞,三年后擢为护部侍中,迁汲郡、北海太守,人称“李北海”,后被奸相李林甫诬告杖死。时年七十余。代宗时,赠秘书监。诗人李白作诗叹曰:“君不见李北海,英风豪气今何在?”
李邕在长安四年(701年)出仕,历任朝官左拾遗,殿中侍御史、文林郎、朝散大夫、户都郎中。由于对武则天、中宗、睿宗都敢犯颜切谏,因而直声远播,为世所重。有中华第一狂士之称。但他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负才使气,不谨细行。致使邪倿切齿,权贵侧目,所以常遭谗陷,屡被贬谪。虽屡因立功起用,也只能出任渝、海、陈、括、淄、滑等州剌史及汲郡、北海太守等外职。
然而李邕在文坛上却声誉日隆,独占鳌头。《唐诗纪事》说他在文坛上“知名长安中,死天宝初,四十年间,可谓独歩矣”。《朝野佥载》称他“文章、书翰、正直、辞辩、义烈、英豪皆过人,时谓六绝”。李白、杜甫、高适诸后俊,奉他为文坛领袖,仰仗汲引揄扬。有文集70巻,惜已散佚。
所以,建议咸宁迅速成立李邕文化研究会,召开全国性甚至国际性关于李善、李邕出生地定论(咸宁)的学术会议,对咸宁的历史文化和文脉负责,更好地挖掘、抢救、保护我们独特的历史文化资源,以此增强咸宁城市的文化软实力。
(二)李邕是第一个被贬海南的唐朝官员
在唐朝的官僚制度中,有着名的三省六部,尚书门下中书三省平分宰相职权,而国政的最高执行机构是尚书省,尚书省的长官尚书令是名义上的宰相(中书门下二省长官虽然也是宰相,但尚书令的地位最高)。然而大部分时候,尚书令的两个副手尚书左仆射和右仆射才是实际上的尚书省长官,虽然在这之后连左右仆射也成了位高权轻的虚职。
尚书省下辖六部(吏户礼兵刑工)每个部的长官被叫做尚书。这几部相当于今天国务院下辖各部部长,而各部尚书的副手被称为侍郎。中书省的长官叫中书令,中书令的副手叫中书侍郎。门下省的长官被称为门下侍中,简称侍中,侍中的副手叫门下侍郎。中书省负责将皇帝对政务的处理指示草拟成书面文件,再由门下省对文件进行审核,看是否能真正意义上体现皇帝的指示,最后交由尚书令按文件上的处理指示命令六部尚书进行具体执行。
李邕被贬崖州舍城丞是在睿宗景云元年(710年),这年李邕35岁。史书上有他妻子温氏为其辩护的文字如下:邕妻温,复为邕请戍边自赎。曰:“邕少习文章,疾恶如仇,不容于众,邪侫切齿,诸儒侧目。频谪远郡,削迹朝端,不啻十载。岁时叹恋,闻者伤怀。属国家有事泰山,法驾旋路,邕献牛酒,例蒙恩私。妾闻正人用侧侫人忧。邕之祸端,故自此始。且邕比任外官,卒无一毁,天意暂顾,暃过旋生。谚曰:‘士无贤不肖,入朝见疾。’惟陛下明察,邕初蒙讯责,便系牢户,水不入口者逾五日,气息奄奄,惟吏是听。事生吏日迫邕手书,贷人蚕种,以为枉法;市罗贡奉,指为奸赃。于时匦使朝堂,守捉严固,号天诉地,谁肯为闻?泣血去国,投骨荒裔,水无还期。妾愿使邕得充一卒,效力王事,膏涂朔边,骨粪沙壤,成邕夙心。”
2017年10月14日晚8时,当我从吴培根老先生编着的《李善与李邕》一书(《湖北科学技术出版社》P173),读到以上这段文字时,一时泪崩。马上拨打了咸宁文史专家王亲贤的电话,就一些疑难疑点问题进行讨教。
15日一早起,台风“卡努”来袭,我冒着滂沱大雨终于在下午1点到达了五公祠左侧的“五公精舍”厢房,恭呈上了吴培根老先生的《李善与李邕》一书和香烟礼案,行了三跪拜九叩首之大礼。做完这一切,我的心境特别安宁。
(三)李邕是咸宁的“百世文宗”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说,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准确地说,贬官文化应是社会发展洪流中的一点波光,正是因为皇帝们的御批,才有了这些贬官和他们的文化,也正因如此,中华民族的文采华章就更有了张力和血性。
李邕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史和政治史中一直处于被遮蔽的地位。这既有历史的原因,也有政治的原因。其实,他是大唐历史上第一个被贬到海南的中央集权官员,虽然当时的官阶较低(相当于现在的厅司局级),应该也是当时贬谪文化中的一个试验品和活化石。
15日下午,“卡努”台风把五公祠内棕榈树和各种年龄的香樟树吹得唰唰作响,四周除了风声雨声外,再也没有其它嘈杂的声音,几乎没有看到另外的瞻仰者和游客。我在仔细地阅读了海南百贤的生平简历后,再一次伫立在李邕“条目”前,倏然想到博尔赫斯在《讨论集》中的一句话:具体物体的存在,不变化的稳定,生命中一个下午的流动,都会因生命的偶然性而惊讶。
这两个年龄相隔近1300年的男人,能够穿越时空,进行一场灵魂深处的对话,最大的推手是一种相同的精神钙质和儒家文化历经千年风雨如磐的穿透力。
李邕被贬谪崖州(海南)的年代,比唐朝丞相李德裕(787—850年)提早近140年。李邕被贬谪崖州77年后,李德裕才出生。李德裕在唐武宗会昌年间(公元840年—846年)任宰相,后因“朋党之争”先贬潮州,再被贬崖州,官职是司户参军。
李德裕在历史上被贬崖州,这个是没有争议的事实,他是五公祠五个中的始祖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清朝雷琼道台朱采于光绪十五年(1889)主持修建五公祠,同时增建和重建了观稼堂、学圃堂、西斋(又名五公精舍)。祠内奉祀唐、宋两代被贬来琼的(唐)李德裕、(宋)李纲、赵鼎、李光、胡铨五位历史名臣,俗称“五公”。
五公祠正门悬挂“五公祠”的金字匾额,楼上挂有“海南第一楼”,落款署:“光绪十五年嘉兴朱采”,楼内大厅挂“安国危身”横匾。楼下供奉五公神位和展出五公史迹,大厅圆柱挂楹联二副,其一:“只知有国,不知有身,任凭千般折磨,益坚其志;先其所忧,后其所乐,但愿群才奋起,莫负斯楼”。原为民国观察使朱为潮一九一五年撰联,着名学者容庚先生一九八0年重书;其二:“於东坡外,有此五贤,自唐宋迄今,公道千秋垂定论;处南首级中,别为一郡,望烟云所聚,天涯万里见孤忠”。楼上大厅圆柱有楹联二副,其一:“唐嗟未造,宁恨偏安,天地几人才置诸海外;道契前贤,教兴后学,乾坤有正气在斯楼中”。其二:“五贤系两代兴衰,报国投荒,唐宋迄今留正气;一身睹万民憔悴,筹边弭乱,冰渊夙夜凛遗规”。这些楹联惊天地、泣鬼神,正气浩然,雄姿勃发,充分表达了五公高风亮节和刚正不阿的品质和精神。
历史没有如果。在这个大雨滂沱的下午,我静静地站在“五公精舍”李邕的条目前,心情肃穆而沉重。我不知道自己能够为李邕做一些什么,也许,真的只能用后人撰写的对联“唐宋君王非寡德、琼崖人士有奇缘”来聊以慰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