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29日 星期
86岁推新作《字看我一生》
流沙河:从诗人到“文字侦探”

  人物档案

  流沙河,原名余勋坦,1931年生于四川成都。17岁发表习作。1950年到《川西农民报》任副刊编辑。1952年调四川省文联,先任创作员,后任四川《群众》编辑、《星星》诗刊编辑。上世纪80年代写有诗作《理想》、《就是那一只蟋蟀》。

  互联网时代崇尚轻、快、小,但也有人不遗余力地进行着经典阅读的引导、推广,使经典的重、深、大重新获得它应得的关注。

  86岁的流沙河,一直没有停止阅读、思考和写作,专心研究汉字、人文经典,先后出版《流沙河认字》《白鱼解字》(稿本)《文字侦探》《流沙河讲诗经》《正体字回家》等着作。近日,中华书局出版其新作《字看我一生》。

  A 根据人一生遇到的文字进行解读

  “我是李三三,死于百年前。黄泉无风景,夜台无白天……”

  这部书的正文部分,是耄耋之年的流沙河先生一笔一画写的,全部以手稿影印的稿本形式呈现。全书共109篇,每篇标题为四个字。阴阳精卵,胚胎腜孕,妊娠胞包,生育字娩,啎疾病弃,奶乳孔母……初看目录,如读《千字文》。

  流沙河假借主人公“李三三”一生的经历,来解读中国文字里包罗的博大智慧。开篇以自述的口吻,自问“我身”从何处来,由父阳母阴结合而生“我”,解释中国人的阴阳,西学中的精卵。随后用一个个汉字,描述呱呱坠地,父母养育,家庭成员,童年少年到壮年所经历的各种快乐与痛苦,收获与磨难,最后以“快乐平庸”诠释世道沧桑后的人生感悟。

  本书有故事有知识。故事曲折,是根据人一生遇到的文字,来解读这些汉字。开篇中人未出生,就有中国人说的阴阳、西学说的精卵结合才有人,作者解释了“阴”“阳”“精”“卵”,结尾一般人都是平庸快乐而去,所以最后是解释了“快”“乐”“平”“庸”四个字。

  流沙河先生通晓小学,善于破译文字密码,对古代的生活又非常熟悉,所以对文字解释独具慧眼。如对阴阳二字,作者说黄河以北山的南边和水的北坡,常常有阳光,所以被称为阳,反之是阴。

  比如,什么是文和字,作者认为独体是文,合体是字,比如生字,其上面是草,下面是土,所以就是字。

  比如母和妈,作者考释了古代读音的转变,认为在唐之前母妈同音。

  再比如,家和嫁,女就男是家,男就女是嫁。

  书稿中除了对500多个汉字做了专门的解释,还对近千个古字偏旁等做了分析。

  在解释文字的同时,行文中还对私塾生活、新年风俗、时令节日等做了介绍,让人在具体的环境中去理解汉字,加上全书是手稿形式,忠实呈现了作者的行文过程,方格楷书,工整秀丽,见字如晤,赏心悦目。

  B 从古文字可以“进入”古代社会

  转型文字学者的流沙河自称“白鱼”,“白鱼就是蛀书的虫。劳我一生,博得‘书虫’之名。”别人称他“文字侦探”或者“文字的福尔摩斯。”

  解读经典,钻研文字学,流沙河的功底是少年时代扎下的。在高中国文课上,流沙河学到《庄子》《孟子》《荀子》,曾国藩的文章、桐城派的文章,全部要背诵。他很认可背诵,“古文的第一要义就是背。哪怕你完全不懂,背上了也会终生受益。你会用一辈子来消化它,一辈子慢慢懂得它。背古文,能让一个人的内在气质发生质的改变,包括人格上的改变,慢慢形成文化性的人格。能背上这些古文,就有了祖先的灵魂居住在你的头脑里,在观察事物的时候,祖先的灵魂会指导你。”

  有人认为,学古文是在走回头路。流沙河说,新闻不可能是古文,政府公告不可能是古文,日常对话也是白话。“但还要看到另一方面,古汉字中包含着文化传承,从中可以看见古代人的基本观念、生活方式、劳作方式、人际关系、社会心态等等,其中还涉及自然界的许多知识。从古文字进入古代社会,可以了解祖先很多东西。而且训诂学是走进中国古代典籍的第一步。如果绕过文字学、训诂学,去读古代典籍,很容易走弯路。古文是一个人训练文字表达能力最好的教材。因为它简练、准确,以一当十。”

  C 从写诗转为探字

  流沙河是着名诗人、学者,因为《就是那一只蟋蟀》和《理想》,让流沙河成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明星诗人之一。其中《就是那一只蟋蟀》曾被收入到中学语文课本多年,影响甚广。

  但少有人知的是,流沙河已有20余年不写诗。近二十年,流沙河停止写诗,改做训诂,说文解字,乐在其中。他给出的解释是:“名声一度很大,但我很清醒。尤其是读过余光中的诗后,我说算了算了,我不写了,我怎么写也写不出他们那样的好诗来。我的致命伤我清楚,我这个人头脑过分条理化,逻辑化,感性不足,好诗需要的奇思妙想我没有。所以我的诗都是骨头,没有肉。”

  流沙河说,这是他真实的心声,“我读中学的时候,几何、数学都很优秀,物理成绩很好。就是跟我逻辑思维强有关。”细读他的诗,也并不突兀。

  比如那首着名的上了教科书的诗《就是那一只蟋蟀》:“就是那一只蟋蟀/钢翅响拍着金风/一跳跳过了海峡/从台北上空悄悄降落/落在你的院子里/夜夜唱歌/就是那一只蟋蟀/在《豳风·七月》里唱过/在《唐风·蟋蟀》里唱过/在《古诗十九首》里唱过/在花木兰的织机旁唱过/在姜夔的词里唱过/劳人听过/思妇听过……”

  这首诗虽然是新诗的形式,但是却将传统诗歌的气象容纳进去,内涵深厚。可以看出他对古典传统文化亲近的端倪。

  对文字和经典的研究,流沙河很谦虚,“老实说我不是专门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我是作家协会的,年轻的时候学着写小说,后来写新诗。对古典文学是我个人的爱好,我也不认为自己在这个方面有好了不起,我所知道的一些都是常识,我所用的这些方法都是人家做学问的起码应该用的那些最常见的方法,没有什么耸人听闻、哗众取宠的意思。人家听众觉得还有点味,来听一听,又有点知识,又还有点娱乐,这样就符合这个社会文化教育的方式,这样也就很好,我也乐于做这些。”

  (本报综合)

2017年9月29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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