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31日 星期
品味端午
周绪成(咸安)

  记忆中,端午节的“代言”是清香的粽子和喷香的豆子,都和吃有关,也和童年、乡土、母亲有关。

  用箬叶包裹糯米和红枣,粽子的每一个尖角便满是糯米和红枣的香甜。豆子为蚕豆,才晒爆,呈鲜亮的鸭蛋壳色,散发出夏日特有的气息。它们一直存在于人们渐行渐远、渐远渐淡的回忆中。真爱那个节日,门楣上悬挂的菖蒲、艾草、蒜头,八仙桌上散漫摆放的盐浸豆、雄黄酒,以及顽童裤兜里紧捂不舍的熟咸蛋和小囝眉额间灿烂点染的“王”字…… 那时,不知道端午的文化渊源。

  那时的端午,恰如等待放学的少年,单纯、美好。农历五月初五时的南方依旧湿潮,久远的农耕时代,一入夏便多瘴气、多疫害。因此,对那时的人们来说,“端午”就像传说中的“年”——挡不了又惹不起。他们便以中庸的姿态,以“祛”与“祈”的法术,通过特定的仪式,在共同度过“恶月恶日”之后,为今人创设下了这样一个传统佳节——端午节。

  端午,又名端阳、端五,重午等。端,开端,初也。午,通五。因而,“端午”可泛指每月初五,后特指为五月初五。若与风俗联结,端午的别称更是多彩缤纷:菖蒲节、龙舟节、浴兰节、粽子节、女儿节、诗人节等。其中,吃粽子与赛龙舟是端午节最普适和核心的活动。“端午”一词最早见于西晋周处所作的《风土记》:“仲夏端午,烹鹜角黍。”鹜是野鸭,角黍就是粽子。说的是到了夏季端午节,当地有烹鸭煮粽的风俗。这一说,极亲切——文史的记录与我儿时的记忆,在这一天交融。

  有意思的是,儿时母亲给我烹的不是“鹜”,也不是家鸭,而是看着就讨厌的“五毒”之一的蟾蜍。母亲借端午的“纯阳”威力,让我们壮着胆解馋,而那乳白色的鲜得出奇的蟾蜍汤,更是治疗踞伏在孩子头上的痱子、疖子的良方。这个土方法,在当年集体贫寒的境况下,甚得人们的喜爱。

  其实,端午节的由来,众说纷纭。据闻一多先生考证,端午节是一个“龙的节日”。亲水的吴越先民,为避伤害、求庇佑,便尊龙为祖先,一面断发文身以示“像龙子”,一面大张旗鼓赛龙舟以行“图腾祭”。“龙的节日”,也许是端午节最切近本源的诠释。但是,人们更愿意将端午节定义为纪念屈原的节日。抛撒五彩丝粽只为驱散蛟龙,不让三闾大夫的英魂受惊扰。

  屈原,战国时期楚国人,长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将沉沉怨屈之情寄寓楚辞,将浩浩忠贞之躯投赴江流,殉于清冷的一轮江月,也殉于一轮“天问复招魂”的亘古理想。百余年后,一名清癯的才子贾谊过湘水“投书以吊”。千余年后,一代飘逸的诗仙李白和清韵“投水捉月”。汨罗江水汩汩,千年流淌的岂只是呜咽。听,鼓声欢腾;看,彩旗招扬。一个个健儿,划着龙舟,箭一般地射向远方。这是人们对传说的接力,也是举行龙舟赛的缘由之一——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

  端午节是一个“别是一番滋味”的节日。在汉民族传统节日中,端午节似与重阳节同类。它们没有清明的哀思飘洒,没有中秋的寄情浩荡,更没有元旦的耳目一新,也没有春节的隆重持久。但是,过节也是过日子,平淡一点,平和一些,或许更充实、更有意义。

  母亲去世的前一年前,卧床不起,请人在老屋护理。乡间的土灶也拆除了,便不再有人自己动手包粽子。我全家和大哥、大嫂全家,提两袋超市买的“名粽”,买些鱼肉蔬菜,同母亲过了最难忘的端午节,谁知也是母亲最后一个节日,让母亲尝尝都市的风味。

2017年5月3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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