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每每读到刘禹锡这首《陋室铭》,我会在冥冥之中想到故乡的石头山。在故乡大大小小,或高或低的大小山头里,石头山仿佛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以其沧桑的阅历守护着故乡升起的每一缕炊烟,每一抹风景。
她方圆不过三四里,高不过百尺,无奇松怪石,无成片的佳木,只有一些裸露的碎石,一些永远也长不大的蒿草。偶尔突兀一些没有风化的石头,其重量也不过几十公斤。这大概是祖先将其称之为石头山的由来。
我故乡的亲人就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山脚下日出而作,日落日息。
小时候,没有饭吃,也没有衣穿,更谈不上什么称心如意的娱乐场所,而石头山却以她的高度和开阔吸引着我们。那时,一个村子年龄不相上下的孩子有几十个,每次放学回家,就带上竹笛,牵着牛儿争先恐后地来到山上。
在宽敞明亮的山头,牛儿摇着牛铃肆意寻找大自然的美食,而我们则在透明的天空下玩起打仗的游戏。我们用树枝作枪,用山上细碎的石子当子弹,口里吹着哒哒哒的哨声,象一名战士演绎着一颗颗纯真的童心。其实,我们哪里晓得,就这座山上,新四军和当地反动武装曾经展开过一场殊死搏斗。据当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回忆:当时战斗异常惨烈,打了两天两夜,子弹从屋顶上飞过,炮声震天动地。山下的先民一个个摩拳擦掌,冒着枪林弹雨为新四军送粮送水。最终,这场战争以敌人的失败而告结束。
现在,在与石头山相连的嘉鱼县高铁镇陆水村有一座人民英雄纪念碑昂然挺立,就是当年军民团结,浴血奋战的最好见证。据说,十几年前,村里有位亲临这场战斗的长者搬过新四军的遗体,逢人就讲当年血与火的壮烈场面。他死后强烈要求埋在石头山上。或者他是因为记忆或者怀念,还是看中石头山什么?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记得很清楚,每逢春节来临,乡民们总是自发地拿出自制的脚盆鼓,欢欢喜喜地来到石头山上,与邻村乡民展开一场擂鼓比赛。那轰隆轰隆的鼓声如金戈铁马铺天盖地,有如当年石头山上发生战斗的呐喊声,嘶杀声。那惊天动地的颤音,如波涛,如惊雷,如闪电,此起彼伏,响彻云霄,几十里外的村庄都能听到。那是乡民们庆祝丰收的锣鼓,驱赶鬼神的鞭炮,或许仅仅因为一场战争。
去年腊月,我又回到阔别数年的石头山。当我踩着正在消溶的积雪抵达石头山顶峰,我没有看见满山满坡的碎石,也没有看见成片成片的蒿草和荆棘,我只看到一行行排列整齐划一的桃树、李树、梨树,它们像兄弟姐妹一样相依相偎着,在冬日的阳光里焕发勃勃生机。村长告诉我,是家乡一位大学生承包了这块风水宝地,他不但要在山上种优质果树,还要在这里办起养鸡厂,让生态养殖文化与红色旅游文化联姻,尽早让这里的人民过上小康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