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25日 星期
芊芊菊影
许爱琼(嘉鱼)

  冬至过后,一场雨接着一场雨下,或急骤的雨滴,或缥缈的雨丝,缠缠绵绵,编织着天空的经纬。云淡风轻的秋天渐渐远去,只有那些飘零的红叶还见证着秋的痕迹。大地渐酣,寒意渐浓。

  窗台上的菊在某一个初冬的夜晚悄无声息地绽放。那个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寒冷的风中夹裹着淡淡的芬芳。

  清晨醒来,天空依旧显得灰暗,窗台上一抹明亮的黄牵引着我的目光。哦,一朵一朵的菊花嫣然于枝头,浅浅的鹅黄,或昂扬挺立,或低眉颔首,或斜影绰绰,在蒙蒙的雨雾中显得越发的清新、俏丽。细细的花瓣簇拥在一起,有节奏地向外舒展,彼此温暖彼此美丽。所以她们才不畏严寒,所以她们才能顶风沐雨。

  这窗台上的几盆菊,原本是我从乡下母亲的庭院里移栽而来。母亲的庭院里满是菊花。母亲说,这植物贱得很,原来只有两株,现在发得满园都是。我是个马虎之人,这样的花草最适合我种呀,便带回三株,分别栽在三个花盆之中,不曾施过花肥,只是偶尔浇浇水,两三年的时间,她们竟然将我的窗台装扮成小小的“菊园”。

  在这样渐渐沉寂的冬日,一朵菊便是一缕温暖的阳光,一朵菊便是一丝温柔的微笑。举一杯清茶,与菊对饮,或坐在花前,翻阅一则经典故事,总有不经意间的诗情画意涌上心头……

  忽然间想到我的那位叫菊的朋友,是我中专时的文友,那时的她像极了一朵瘦瘦的菊,有着山区女孩的文静与质朴,一如她笔下的文字,溪水般清澈与美好。后来中专毕业,她留在了农村,嫁给了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再后来我们彼此没有了联系,但我一直记挂着她,我许多次在想:她还在写吗,她的文字还是那样美丽吗,也许她早已将文字忘怀。而我自己不也是在人生的艰难岁月里曾一片荒芜吗?直到前年,在一家服装店遇见她,十多年不曾见面的我们竟然彼此认出了对方,可是,她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模样,黑脸庞,胖胖的身材,粗糙的皮肤,朴实的衣着,全然一副农村妇女的形象,岁月竟是如此的无情,在那一刻,我的内心油然生发一种无以名状的悲伤。我说你还写文章吗。她说农村有忙不完的活要做,哪有时间整那,我书都不看了,哪能跟你相比啊。我说只要幸福就好啊。我想她定然是幸福的,我从她堆满笑容的脸上看得出。

  今年九月,菊住进了县城,她的大女儿在县城读重点高中,她不得不陪读。几次约她,她都婉言拒绝。我们只是偶尔电话联系。前几日,她发给我一条微信:“我是山间一朵野菊,那里便是我的全部人生,那里也有我的全部幸福……”哦,我终于明白,我曾经无以名状的悲伤只是一种多余,她自有她的幸福,哪怕是在寂寥的乡村,哪怕与土地和庄稼为伍,因为那里有她爱着的人。

  是啊,这芊芊菊影,无论是开在我的窗台,还是开在母亲的庭院,不都是一样的美丽吗?!

2015年11月2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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