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方言,是咸宁人民的一笔巨大财富。但近年来,咸宁方言在城区正被土生土长的新生一代悄悄遗忘。随着时代的变迁,方言保护日益成为一个独特而难解的文化问题。
1 渐被遗弃的咸宁标签
3日上午,温泉到崇阳的客运汽车上,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黄嘉用崇阳话对售票员说:“车到白霓时,麻烦提醒我下车。”
忽地,孩子开始吵闹。黄嘉用普通话哄他:“宝贝你哭闹的话,别人不让我们坐车了。”孩子安静下来,用普通话询问妈妈:“爸爸在家等我们吗?”……
等孩子睡着后,记者好奇:“你跟孩子怎么讲普通话?”黄嘉用娴熟的崇阳话解释:孩子在温泉上幼儿园,讲普通话交流方便。我跟他爸爸虽然互讲崇阳话,但希望孩子能从小说普通话,做一个城里孩子。
跟黄嘉一样想法的家长有不少。在温泉某事业单位上班的陈先生,两口子都是通城人,但在家都用普通话交流,女儿也对通城话“免疫”,对通城没多少家乡情感。究其原因,家乡话略乡土,普通话比较“上档次”。
采访中,记者发现,在温泉城区,即便是同一个县市区的人,许多年轻人还是喜欢用普通话交流,方言被他们刻意弃用。他们认为,说方言跟不上时代潮流。
在武汉上班的25岁温泉女孩闻贞表示,读书时学校要求学生讲普通话,至于方言,不管是找工作,还是留学深造,都没什么用。
在温泉某事业单位工作的刘女士认为,咸宁城区青少年大都不会说方言,是由于多年来社会、学校、家庭都在推行普通话,运用多种方式不断加强普通话教育。而且,如今咸宁对外经济、文化交流越来越频繁,这样的趋势也在影响、促使咸宁人讲普通话。
2 文化传承的原始载体
被部分人所抛弃的咸宁方言,却受到许多方言研究学者的关注。据了解,解放前,中央历史语言研究所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李方桂、丁声树、吴宗济、杨时适等,曾专门组织调查咸宁方言;1948年出版的《湖北方言调查报告》,有咸宁分卷。
解放后,湖北方言学界曾到咸宁做过三次调研,北京大学、北京语言大学多次组织师生到咸宁调查语言,日本学者桥本万太郎来咸宁做过田野调查。
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陈大银认为,咸宁方言,是咸宁文化的结晶与瑰宝,是鄂南人民在生产、生活实践中共同认可的人际交流工具,内涵丰富。
我市方言还大量运用于艺术创作。譬如,建立在崇阳话基础上的提琴戏,发源于嘉鱼话的牌洲说唱,起始于咸安话的地花戏等,这些国家级、省级、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立足的根本都是独具特色的咸宁方言。
咸宁方言的多样性,无疑也彰显了我市地域文化的多样性,而咸宁方言魅力的舒展和释放,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华夏文化魅力的延伸和拓展。
“语言作为人际交流的工具,那只是语言的功能之一,语言还是文化传承的工具,而这才是语言最核心的功能。”湖北科技学院人文学院教授王宏佳说,咸宁方言是咸宁文化传承的载体,能够加强咸宁的文化认同感和凝聚力。
“从小不学说咸宁方言,当你长大外出遇见同乡,如何证明你是咸宁人?从小不学说家乡方言,如何培养对家乡的浓厚感情?当你回归故土时,又如何拉近与乡亲们之间的距离?”咸宁方言爱好者刘炜感叹。在他看来,有些方言即使可以“翻译”成普通话,也会失去原有韵味。方言版的俚语、俗语,更能准确、生动地传情达意。
3 亟待拯救的文化物种
面对咸宁方言使用环境持续收缩现状,政府与相关部门该如何开展传承和保护?
据了解,全市所有县市区都有收录或者研究本地方言的著作。我市还系统拍摄了有关方言的影像资料。
民间也有志之士在贡献力量。例如省作家协会会员陈大银,他对咸宁方言有着深厚的感情。从2009年开始,他利用一切机会倾听当地人说话,整理记录各县市区方言,30次修改书稿,而今已写成70万字的书籍《咸宁话》。
同时,他还在咸宁广播电台开辟了一个栏目《老陈说方言》,用咸宁话讲咸宁故事。
但在城区、在年轻人中式微的咸宁方言,呼唤更多人的重视。
以研究鄂南方言为主攻方向的王宏佳教授认为,保护或者是保存方言,不应当仅仅是学者的任务,应当政府、民间等共同发力。
长期从事文字工作的通城人李非认为,咸宁话是先辈留下来的财富,我们有传承的责任和义务,例如教孩子讲家乡话。
她还建议,政府应当加大对咸宁方言的保护,例如组织调查研究团队,对我市方言进行更为完整的搜集研究。相关部门要引导学校增设方言兴趣课,传授地方风俗及传统文化,增进学生的方言兴趣与自觉性。“或者在当地报刊广播、电视、网络等媒体上,固定或灵活设置方言趣味节目等。”
在媒体工作的咸宁人游天认为,在推广普通话的过程中,要尊重方言。欲传承方言,最好的办法是顺其自然,不人为地制造语言屏障,让方言顺着语言发展规律,自然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