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在县科技局上班,任一个股室的副股长,因为股长级别太低,又加了一个“副”字,显得很不好听,所以平时大家都习惯喊他陈科长。陈兵不在意人家怎么叫他,在他的心里,反正自己是一个做事的人,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陈兵特别讲感情,无论是亲戚、朋友,还是同事、老乡,只要是他碰到了,一定会盛情地邀请去家里坐一坐。陈兵总是倾其所有,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他虽然自己只抽十元一包的烟,但待客的烟一般至少是40元一包的,酒也不便宜,买菜时,鱼肉是不会少的,有时还要买上鸡鸭。手头宽裕时,陈兵也请上馆子。
陈兵很会做人、陈兵真讲感情、陈兵当上科长了、陈兵抽的烟好着呢。陈兵的情况通过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都知道了,特别是一些老乡,都说陈兵这伢当了大官、发了大财呢。
陈兵家里的客人渐渐地多了起来,隔三差五的就有客到他家来,老乡来得最多。有的是听说陈兵混得好,专程来看望他的;有的是在城里办事,顺便探一下虚实的;有的是在城里做生意,没有租房,时间晚了想到他家留宿的。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陈兵总是好酒、好菜地招待他们,需要留宿的,陈兵也从不拒绝。反正,自己家那房子140平方,妻子和小孩长期在她的娘家住,空着也是空着。
陈兵开始还觉得无所谓,时间一长,就明显感到了压力。自己一个月不到两千元工资,全家要生活,小孩要读书,还有各种人情世故的花费,陈兵有些力不从心了。有两个卖菜的老乡老陈和老李,竟然长期在他家里蹲点,菜一卖完,径直往他家里来,有时天色早也不回去。随着距离的拉近,老陈和老李在陈兵家也越来越随便了,想抽烟时不用陈兵提醒,自己拿着抽,想喝酒时,就自己倒着喝。有时吃了喝了不说,走时还要揣走一包烟。当科长的不愁烟抽,我们也换换味口,抽抽这好烟。老陈和老李心安理得地说。在他们的眼里,已然把陈兵的家当作他们的家了。陈兵暗暗叫苦,但又不好撵他们走。
陈兵好几个月没有向老婆交工资了。老婆问他,钱哪里去了。陈兵说,都用到老乡身上去了。老婆说,哪有你这样的人,为了老乡,家庭都不顾了,讲感情也不能这样讲呀!陈兵只好向同事借,一年下来,竟欠了二万多元。
那天,陈兵和一个老乡喝酒,喝高了向一个老乡诉苦说,眼看春节就要到了,向同事借的钱还没有着落,不知这节怎么过呢。老乡说,你就别蒙我了,你一个当科长的,用公家的钱招待我们吃饭,怎么会欠钱呢?陈兵说,老哥你别听他们瞎说了,什么科长呀,我就是个干事的呀,哪里有一分钱的招待费用。老乡说,你就别谦虚了,你不用公家的钱,能抽那么好的烟、能喝那么好的酒、能接他们上馆子么?陈兵还想解释,老乡已经端起酒杯,一口气把一杯酒喝了下去。
春节后,陈兵搬家了,好几个老乡打他的电话,都处于停机状态。有一个老乡问陈兵的邻居,邻居告诉他们说,陈兵欠了同事好多钱,不敢回来住,只好到外面租房子住了。那老乡有些失落地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地说,不可能吧,他当那么大的官,怎么会欠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