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南的山水间,到处可寻访到古老的驿路。在溪流河道边,那颓圯的石拱桥,那满铺青苔的石板路,就是过往岁车辚辚的遗物;在屋场村舍旁,那临街残存的吊脚楼,那屋后山梁上一梯梯的石级,就是昔日商旅的见证;在深山密林中,那崖畔古朴的凉亭,那路边苍老的红枫树,就是历史镌刻的印章。
鄂南药姑山,是鄂湘两省四县市的界山,在山之深处,留有不少叫人发思古之幽情的古驿路。最大的一条官道从通城大坪乡栗坪到鄂湘两省三县市(湖北的通城县、崇阳县,湖南的临湘市)交界的马颈,到大坦,到朱楼坡,再入湖北赤壁,入湖南临湘的羊楼司,过长江进入北方,连接起了南方和北方中原。据老人讲,此条官驿道大多数地方都是用条石铺砌,清末民初时期,还宽阔得能容下两个横着挑担的人迎面而过,官府派有专人负责驿道的护养。
在山中驿路边,有不少客店,特别是临湘境内的朱楼坡,古时更是商贾云集。当时药姑山北麓赤壁境内的羊楼洞,是中国南方最大的茶市,是茶马古道的起点。湖南巴陵地区的客商,湖北通城、崇阳的客商,江西修水的客商,贩茶到羊楼洞去的话,大多在朱楼坡歇息,因而朱楼坡也就成了茶市的中转站。
朱楼坡的吊楼客店,一家挨着一家,雨天在楼廊下从南走到北,长达两三里不打湿鞋。当时朱楼坡的店东家有多少财产呢?他们在寨前的隘口修一镇寨的宝塔,取石需从五里外的地方运来,五里的运路全部用打凿的条石铺就而成,这要在如今花费的财力都不可想象。
在这条驿道上,发生过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或浪漫,或缠绵,或凄婉,已成千古之谜,无人知晓。但是这条古驿道,无论在古代,还是在近代,都和中国的历史紧密相连。明洪武六年(公元1391)前后,药姑山当时还是瑶民的家园,瑶民因持有祖上的“评皇券牒”从不纳税。最后,“蒋大官人发大兵”,镇压瑶民,瑶民被逼迫“姊妹齐会商量好,齐齐退下外当行”,开始了一个民族进一步向南的漂泊之旅,在药姑山山南的古驿道上留下“别泪埂”的地名。
寻访药姑山的古驿道,往事如烟,挥之不去。宋朝司马光吟叹:“客轮来去辙,驿路古今尘。明日空回首,白云应笑人。”我想天若有情天亦老,驿路沧桑,人世沉浮,白云岂无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