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4日 星期
林上看林
孔帆升(通山)

  林上,这个地名在脑里印着好些年了,印象中那里的人是生活在树梢上,轻飘飘如鸟儿有翅膀,随时可一跃而上蓝天。

  初冬,朋友很热情地导引我去了林上。现在仍然感觉整颗心还留在林上面,伴着千紫万红的山色荡漾,不想收回,收也收不回了。

  汽车离开通山县厦铺镇后,一路贴着丛林跑,慢慢上坡转弯,翻过一道道岭,穿插在轻雾中,往天边径寻寂静而去。只见满目的峻岭,黛青的崇山,磅礴浑厚。车上山顶又下,到了一处盆地,有三两棵古树肃立村前,五六间瓦屋静静地置于盆中,真是“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这就是真正的林上了。

  林上有林,林下有屋,林边四合的山掩藏着风水,在溪里无声地流淌。

  村舍里,狗无所顾忌地在禾场散步,野山鸡昂起了头,神气得令人肃然起敬。妇女抱着孩子晒太阳,一脸的漫不经心,有人跷起腿嗑着瓜子,似乎忘记了时光。

  在彭德怀元帅住过的房里,主人端出绿色的土菜,美味的山珍,还有自酿的米酒,站起身一次次敬,一次次劝菜,我心底的朴实涌上脸膛,立即有六分醉意上了身。

  此时,太阳穿过薄雾,晨间的微寒随之褪去。我们带着山里人的热情上路,徒步于林间。阳光打在山岔上,一道道光柱似仙景之佛光,又仿佛一幅山水画突然打开了强灯,亮妆上演,美不胜收。大块大块的山厚重地交织,天衣无缝地对接迸凑,或如龙蛇,或似龟兔。

  是的, 这些美已被捧出地面, 伸向枝头,举在我们的视野。它们是大山给的笑,给的淳朴, 给的风雅。连我这木讷呆板之人, 也陶醉在眼前这美色中了。

  野桂,一种低矮的树,正开着白色的花,野桂花蜜可是蜜中上品呢!真佩服这些蜜蜂能采到无尘之花,沁甜之蜜。村人说野桂立冬才开,凋零了又重来,开三回花。我怀疑世间有如此神奇的花,但想想,蜜蜂不辞劳苦, 千里之外飞来,那山神太阳神要恩佑于它也未所知吧。

  怦然心动的还有映山红。在野菊遍地枯茅剑天的林间,居然有几处映山红,在陡坡临崖开着粉红色的花。茎是老茎了, 叶早已凋无, 而那花竟然那么随意地绽放着。唯有这残缺的美,这不放过最后机会的展现,才真是人生所应有的信念哪!

  朋友用移步即景为我们导引来一处又一处风光。放眼望去,竹林掩映,色彩各异的树木托盘堆景般呈现在面前。据查,这里有着500余种草植物。柏、杉、槠树,山茶、山楂树、酸枣树,乌药、化香、五味子,还有珍禽走兽,林林总总,无疑就是一处天然植物园狩猎园。

  村前那颗被视为“摇钱树”的,遍身是鳞,结实的鳞片拥抱粗大树干直指云天。这是一株有着350年树龄的国家二级古树“香果树”。还有两百余年的栾树与香榧,也在这方水土里茁壮着,似人之壮年精力充沛。

  丛林间那些瘦瘦弱弱的树干,撑起的是岁月沧桑,还是幸福的绯红呢?纵横交错,上下连袂,那种绿中有黄,黄中带紫,紫间透红的色彩,让人叹为观止。

  一路上,这重重叠叠的色彩,这天作之色,这人间偏僻处才有的另类园林,无意自己与别人的差异,或者就是在自信着自己的本色,默然嘲讽着整齐划一,呆板单调的城市园林绿化。在删尽繁复的林中,越发见出骨子里透出的美,是那种干净利落的美,苍黄飘摇的美,成熟的美,经久的美,风摧霜击仍坚韧的美!

  伫立谷中,夕阳恰在树梢上绽放,五彩光涵盖了万物。一路留连,不忍离去,林上那份清幽,那份静寂,那份天然的色彩,渐渐融入了心底。

  哦,感谢林上!

2013年12月4日 星期

第06版:文学副刊 上一版3  4下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