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量见门开了，连忙叫了一声大娘，说秀梅破水了。

  李大娘这才听出是海量的声音，连忙说快去，两步出了门，反手将门关了，大声吼男人起来栓门，跟着张海量匆匆向春寿堂走去。

  王玉莲已经把上下堂屋的几只大红灯笼点亮了，春寿堂笼罩在一片祥和的喜色中。兰香也起了床，在后院厨房内烧热水。

  张海量扶着李大娘进了大门。李大娘快言快语，脚一跨进春寿堂哈哈声便响了起来，一边叫张大妈一边恭贺她要得孙了。

  正在秀梅房内忙着清理她早已给孙子做好了的衣裤、尿片的王玉莲，听见李大娘的哈哈声，连忙笑着出了门，一边说托李妈的福，边迎到天井边，一把抓住李大娘的手，牵进秀梅房内，告诉她说秀梅好像破水了。

  李大娘边说好边走到秀梅床前，上了蹋板，把手伸进被窝摸了摸秀梅的裤裆，转头对王玉莲说赶快去打两盆热水来，秀梅痛得浑身是汗，上身要擦，下身要用。王玉莲“嗯”了一声，转身匆匆出了门。

  张海量拿木杆取下大门外的两口大灯笼，点亮，挂了上去，进门来关了大门，回到自己的房内，焦急不安地点燃烟，边吸着边在房内打转，他不晓得秀梅是不是顺产，不晓得她生的是男是女，他暗暗庆幸自己只与她做了一次夫妻，老天爷便给了他一个惊喜，他也清楚，也许这个伢崽是他与秀梅唯一的儿女，他日后很难再上她的身，也就不可能再有其他儿女。

  不晓得过了几久，张海量突然看见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轻声对他说秀梅的胎不大正，羊水已经破了，伢崽还冇出来。张海量吃了一惊，迅速冷静了下来，问秀梅产门开几大了。王玉莲告诉他说开了三指，李大娘摸了，说好像摸到的是伢崽的肩。张海量说我不能去，怕惊吓了秀梅更加不好办。叫娘赶快去稳住李大娘，叫她不要慌，想法用指头把伢崽扶正。叫秀梅不要乱动，听李大娘的话。王玉莲说秀梅把嘴唇都咬出血了，都冇吼，匆匆转身跑出门去。

  张海量再也在房内呆不住了，把烟杆丢在桌上，跳出门来，远远站在秀梅门外，紧盯着娘和李大娘在床边忙，兰香不时端着铜脸盆出来换热水。过了一会，他突然听见一声婴儿啼哭，悬着的心“嗵”的一声落了下来，转身扶着墙歪歪倒倒地进了房，仰面倒在床上，眼泪喷涌而出。

  产房内，李大娘迅速给婴儿剪了脐带，收拾了胞衣，同王玉莲一起笑哈哈地给伢崽洗了澡，穿好衣。王玉莲又连忙给秀梅擦干净身子，换了干净衣裤，从李大娘手中接过婴儿，放在她身边，吩咐兰香赶快去煮两碗红糖鸡蛋来给李大娘和少奶奶吃。端着水盆匆匆出了门，将水泼在天井内，乐不可支地扭着三寸金莲，跑进儿子的房内，压低声音叫着海量，说秀梅生了，谢天谢地生了个好扎实的男伢崽。

  张海量听说秀梅给他生了个男伢崽，高兴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边擦着眼泪边说好，说我家有指望了。

  王玉莲见儿子喜极而泣，也突然泪流满面，哽咽着说这个家有指望了，这个家有指望了。

  天大亮了，从窗外映进房来的日头好暖和。

  （声明：为了保留过去汀泗桥老街的各大商号招牌，此作品如实引用了各商号名称，请勿与作品对号入座。）